黎明的微光,吝啬地透过实验室破碎的窗户和弥漫的烟尘,洒落下来,却未能带来丝毫暖意,只是无情地照亮了战斗后的满目疮痍。主通道内,血腥味与硝烟味、植物腐败的甜腥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混沌教徒扭曲的尸体与痛苦呻吟的幸存者伤员混杂在一起,诉说着刚刚结束的夜战的惨烈。
而在这片狼藉之中,最令人心悸的存在,是那头仍在低吼、浑身沾满暗红色血污与泥泞的林父夜魇。它庞大的身躯在微光中投下不祥的阴影,利爪上滴落的液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它自己的。失去了持续不断的战斗刺激,以及——最关键的是——林玥血液的近距离引导,它似乎重新被那纯粹的、混乱的破坏本能所支配。浑浊赤红的眼珠扫视着周围任何移动的影子,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咕噜声,对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物都散发出浓郁的敌意。
林玥站在稍远的地方,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看着那曾经是父亲、如今却形同恶鬼的存在,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爸爸……”她轻声呼唤,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在这死寂的通道中清晰可闻。
她向前迈出一步。
虞薇的手立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力道很大:“林玥!别过去!他现在不认识你!”
林玥摇了摇头,挣脱了虞薇的手,眼神空洞而坚定:“他认识的……一定还认识……”
她继续一步步,缓慢而执着地走向那躁动不安的怪物。
“爸爸……是我……小玥……”她重复着,试图用往日的称呼唤醒一丝沉睡的意识。
回应她的,是林父夜魇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暴戾的咆哮!它似乎被这持续的、无法理解的声音激怒,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一只覆盖着厚重角质、指尖锋锐如刀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毫不留情地朝着林玥娇小的身影挥下!
“小心!”
虞薇瞳孔骤缩,一直紧握在手的强化长钺瞬间横亘在林玥身前!她全身力量爆发,试图格挡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铛——!”
金属交鸣的巨响爆开,伴随着四溅的火星。虞薇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钺杆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都麻木了。她闷哼一声,连同被她护在身后的林玥,一起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踉跄倒退,重重撞在墙壁上。
然而,林父夜魇的攻击并未停止。一击被阻,狂性更盛!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叫,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猛地一个前突,另一只利爪如同最锋利的骨刺,快如闪电般向前捅出!
目标,依旧是林玥!
“噗嗤——”
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让整个通道瞬间死寂。
那只沾满血污的骨爪,精准而残酷地贯穿了林玥的腹腔,从她背后透出半截染血的指尖。
林玥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血沫的闷哼,剧痛让她几乎瞬间失去意识。但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那涣散的眼神中,爆发出最后一股惊人的力量。
她没有试图推开父亲,反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只未被禁锢的手臂,将自己手腕上因刚才震荡而破裂、正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奋力凑到了林父夜魇那布满獠牙、滴着涎液的嘴边。
温热的、带着奇异能量的血液,滴入那狂暴的喉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父夜魇那狂暴的、准备继续撕扯的动作,戛然而止。它赤红的、充满毁灭欲望的眼眸中,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剧烈地翻腾起来,疯狂、茫然、痛苦、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林父”的挣扎与清明,交织在一起。
它贯穿林玥身体的利爪,开始微微颤抖。
最终,那庞大的、充满力量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地、沉重地跪倒在地。它发出一连串悲伤而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那双可怖的利爪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地,从林玥体内抽出。
就在林玥身体软软倒下的瞬间,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她腹部那恐怖的贯穿伤,连同溅洒的鲜血,如同被按下了倒退键的影像,瞬间消失不见。衣物上的破洞依旧存在,但下面的皮肤光洁如初,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幕从未发生。
“死亡回溯”,发动。
但能力的代价依旧存在。林玥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仿佛灵魂的一部分随着那回溯的两分钟一同被抽走了。她虚弱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连站立都显得困难。
虞薇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内心的震撼,立刻上前和苏婉一起,小心地将林玥扶起,快速送往临时设立的医疗区进行观察和休息。女孩的身体轻得吓人。
另一边,南云寒和迟磊已经开始了残酷的清点工作。数字是冰冷的:三名幸存者确认死亡,他们的名字被默默记下;七人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西侧主大门严重变形,门轴几乎断裂,门框周围的墙体开裂,需要大规模加固;地下维修通道入口的防御设施被完全摧毁,那里现在是一个需要重兵把守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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