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先落在坐在地上、狼狈哭泣的李红身上，然后，缓缓移向蹲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林晚。
马灯的光线跳跃着，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外显得格外低沉。
“宋、宋大哥……”李红像是看到了救星，哭得更委屈了，“我脚扭了，动不了……我们回不去了……”
宋清屿没说话，走上前，蹲下身，伸出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隔着袜子，轻轻按了按李红肿起的脚踝。
李红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骨头可能错了位。”他判断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林晚脸上。
“你呢？”他问，“没事？”
林晚在他的注视下，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她摇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
宋清屿站起身，将马灯递给林晚：“拿着。”
林晚下意识接过，冰凉的金属提手硌着她的手心。
然后，她看见宋清屿弯下腰，手臂穿过李红的膝弯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将惊呼一声的李红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军人的精准和力量感。李红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无助，脸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泛起一丝红晕，小声啜泣着，却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宋清屿抱着李红，转身，看向还提着马灯、僵在原地的林晚。
“跟上。”
只有两个字，不容置疑。
他抱着李红，迈开长腿，走在前面。林晚提着那盏昏黄的马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光晕晃动着，将前面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坑洼的土路上。宋清屿的步伐很稳，怀里的李红似乎因为找到了依靠，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被他稳稳抱在怀里的李红，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慢慢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巧得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
他救了她们，或者说，救了李红。他展现了他的力量，他的可靠，他在危难时刻如同天神降临般的“庇护”。
而自己呢？
像个多余的、被遗忘的影子，提着灯，跟在后面，见证着这一切。
这不是巧合。
这是他设计好的。用李红的受伤，用这荒野的黑暗和恐惧，再一次清晰地告诉她——她的无助，她的无力。而他，可以轻易地主宰她的处境，甚至主宰她身边人的安危。
他不需要亲自动手折磨她。他只需要让她一次次地陷入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以施救者或者旁观者的姿态出现，提醒她，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报答”……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报答”。
让她在恐惧和孤立中，慢慢煎熬。
林晚提着马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看着前方那个沉稳的背影，看着光影里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黑暗浓稠如墨，只有她手中这一盏孤灯，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而她，正提着这盏灯，走在他为她划定的，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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