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天后的武则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紫宸殿外设立 “匦检院”。匦是铜制的匣子,分青、丹、白、黑四色:青匦接收求官的表章,丹匦接收议论朝政的奏疏,白匦接收伸冤的状子,黑匦接收告发谋反的密信。任何人,无论贵贱,都可直接投匦言事。
“昔日先帝设科举,是让寒门有出头之日;今日设匦检院,是让天下人有说话之地。” 武则天在朝会上宣布此事时,目光扫过那些面露不安的世家官员,“有冤的,可来伸冤;有策的,可来献策;哪怕是田间老农,只要有真知灼见,朕也会亲自召见。”
此举一出,天下震动。第一日投匦的奏疏就堆满了半间殿宇,有告发县令贪赃的,有建议修水利的,甚至有个卖炭翁写了篇《关中炭价论》,分析得头头是道。武则天亲自批阅这些奏疏,看到有价值的,立刻召相关官员商议推行。
泾阳县令因被百姓告发 “借蝗灾克扣赈灾粮”,第二天就被御史台拿下;华州老农建议 “蝗灾时养鸡灭蝗”,武则天当即下旨,命关中各州效仿,果然效果显着。百姓们都说:“如今的天后,比皇帝还懂民间疾苦。”
但反对的声音从未消失。世家官员暗地里称匦检院是 “妖言惑众之地”,说那些投匦的草民 “不知天高地厚”。有一次,郝处俊在朝堂上弹劾匦检院 “收纳诽谤之言,动摇人心”,请求关闭。
“郝大人可知,昨日有个终南山的隐士投匦,说关中水利失修,才导致蝗灾肆虐?” 武则天反问,“他还画出了详细的治水图,指出了六处堤坝隐患。朕已命工部核查,果然句句属实。若关闭匦检院,这样的良策,陛下和诸位大人如何能得知?”
她拿起一份奏疏:“这份是雍州参军陈子昂所写,说‘官多民少,十羊九牧’,建议精简机构。诸位大人敢说,这是诽谤之言吗?”
郝处俊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躬身退下。但武则天知道,这些世家官员就像田里的杂草,拔了一茬还会长出一茬,想要彻底改变朝堂风气,必须拿出更强硬的手段。
上元元年夏,关中蝗灾愈发严重。据奏报,渭南、同州等地的蝗虫多得能遮住太阳,百姓们不敢下地,只能在家中焚香祈祷,甚至有地方官带头祭祀 “蝗神”,说这是 “上天示警,当严惩妖孽”—— 这话里的 “妖孽”,明眼人都知道指的是谁。
武则天在紫宸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殿外的阳光被云层遮挡,显得阴沉沉的,像极了大臣们的脸色。
“陛下,天后,” 礼部侍郎刘景先出列,他是关陇士族出身,向来对武则天不满,“臣以为,蝗灾是上天示警,当祭祀蝗神,祈求宽恕。同时,当反省朝政,或许…… 是有什么举措逆天而行,才招致此祸。”
这话一出,立刻有不少大臣附和。“刘侍郎所言极是!”“祭祀蝗神,或许能消灾解难!”
武则天看着这些人,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殿内的沉闷。“祭祀蝗神?”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如炬,“若祭祀有用,贞观年间的蝗灾,先帝何必亲自捉蝗,说‘若蝗害百姓,不如害朕’?若天灾是上天示警,那隋炀帝时天下大乱,难道也是上天在示警?”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晃动:“蝗灾是天灾,更是人祸!是官府平日不恤民情,不修水利,不储粮食,才让百姓在灾前毫无还手之力!如今不想着如何灭蝗、如何赈灾,反倒说什么‘上天示警’,说什么‘严惩妖孽’—— 这是要将灾祸归咎于陛下,归咎于朕吗?”
刘景先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倒:“臣…… 臣不敢!”
“不敢?” 武则天盯着他,“朕听说,刘侍郎的家乡同州,县令为了祭祀蝗神,强征百姓的牛羊做祭品,导致百姓无食可吃,已经开始逃荒 —— 可有此事?”
刘景先浑身一颤,冷汗浸湿了官服:“臣…… 臣不知……”
“你不知?” 武则天将一份奏书掷在他面前,“这是同州百姓投匦的状子,上面有百余人的指印!你身为礼部侍郎,家乡出了这等事,竟说不知?”
她转向群臣,语气斩钉截铁:“传朕旨意:一、派御史十人,分赴关中各州,督促灭蝗,凡玩忽职守、迷信祭祀者,就地免职,永不录用;二、开洛阳、长安两市粮仓,调粮五十万石赈济灾民,由匦检院派人监督发放,若有克扣,以欺君之罪论处;三、命关中各州刺史组织百姓,每灭蝗一石,赏粟三斗,鼓励全民灭蝗!”
三道旨意,条理清晰,雷厉风行。群臣看着这位站在殿中、不怒自威的天后,忽然意识到,她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强硬,也更加懂得如何对付天灾人祸。连一直反对她的裴行俭,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此等决断,寻常帝王也不及。”
李治靠在龙椅上,看着武则天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他轻轻对身旁的内侍说:“你看…… 朕没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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