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后的武则天适时开口:“陛下,许大人所言极是。念及长孙太尉是先帝功臣,又是陛下的舅舅,可免其死罪,贬往黔州,也算全了往日情分。”
李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武则天给的台阶,也是他摆脱控制的唯一机会。“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长孙无忌谋反罪证确凿,念其往日功勋,免死,贬为扬州都督府长史,流放黔州,即日起程。其党羽长孙诠、长孙祥等,一律罢官流放。”
旨意宣读的那一刻,长孙无忌正在府中整理书籍。听到 “流放黔州” 四个字,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手中那本《贞观政要》。“好一个‘全了往日情分’……” 他惨笑道,“武则天,你好狠的心!”
长子长孙冲抱着他痛哭:“父亲,我们去上诉!去告诉陛下,这都是诬陷!”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抹去嘴角的血迹:“不必了。陛下心里清楚,可他还是下了旨。这不是陛下要废我,是这天下,容不下我们这些旧人了。”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先帝御赐的玉佩,紧紧攥在掌心,“替我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我…… 该上路了。”
三月的长安,寒风依旧凛冽。长孙无忌穿着粗布囚服,戴着枷锁,被押上前往黔州的囚车。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有人叹息,有人唾骂,更多的人则是麻木地看着。他看见昔日的同僚们躲在街角,眼神躲闪;看见关陇士族的子弟们紧闭门窗,仿佛他是什么瘟疫。
囚车经过朱雀大街时,长孙无忌忽然看见了站在城楼之上的武则天。她穿着一身凤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他张了张嘴,想骂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长叹。
车辙滚滚,将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太尉带向遥远的黔州。而长安城的清洗,才刚刚开始。
在武则天的授意下,许敬宗和李义府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开始有条不紊地切割关陇门阀的势力。先是吏部尚书柳奭,因是王皇后的舅舅,被冠以 “勾结废后,意图复辟” 的罪名,贬往象州;接着是中书令来济,因曾反对立武则天为后,被查出 “与长孙无忌暗通款曲”,流放庭州;就连一直保持中立的左仆射于志宁,也因 “对长孙无忌谋反知情不报”,被罢免官职,归家养老。
短短一个月,朝堂之上的关陇门阀几乎被一扫而空。那些曾经占据高位的姓氏 —— 长孙、宇文、独孤、窦…… 一个个从权力中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义府、许敬宗、王德俭等寒门出身的官员。
李义府被提拔为中书侍郎,负责起草诏令。他本是寒门子弟,早年因得罪长孙无忌,差点被流放,是武则天暗中相助才得以留在长安。如今大权在握,他对武则天感激涕零,几乎是言听计从。许敬宗则升任侍中,掌管门下省,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些寒门官员的崛起,让长安城的官场风气为之一变。以往那些依靠门第就能平步青云的世家子弟,如今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而那些出身低微却有才能的人,则看到了希望。就像曾任雍州司户的韦思谦,因敢于弹劾权贵而被武则天注意,很快便被提拔为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
一日,李治在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上散步,看着池中舒展的荷叶,忽然叹了口气:“皇后你看,这池子里的荷叶,老的还没枯,新的就冒出来了。如今朝堂上也是如此,旧人去了大半,新人虽有干劲,却少了些沉稳。”
武则天正命宫女将新摘的荔枝呈上来,闻言笑道:“陛下,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自然之理。旧人虽沉稳,却也难免守旧。就像去年讨论是否要在西域设立都护府时,于志宁等老臣一味反对,说‘劳民伤财,徒增边患’,还是李义府力排众议,说‘设立都护府可保西域安定,一劳永逸’,如今看来,李义府的主张是对的。”
她拿起一颗荔枝,剥去外壳,递到李治面前:“这些新人,大多出身寒门,知道民间疾苦,也更能体谅陛下的难处。他们没有世家大族的根基,只能一心依附陛下,忠心自然不必说。再过些时日,他们熟悉了政务,定会成为大唐的栋梁。”
李治接过荔枝,入口甘甜。他想起昨日李义府呈上的关于减免关中赋税的奏折,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确实比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老臣务实得多。“你说得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只是…… 清洗得是不是太狠了些?毕竟都是追随先帝的老臣。”
“陛下,” 武则天的语气严肃起来,“斩草要除根。关陇门阀盘根错节,若不彻底清除,一旦有机会,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就像那田里的杂草,若只拔叶子不拔根,过不了多久又会疯长。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的长治久安。”
李治沉默了。他知道武则天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被门阀掣肘的滋味,他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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