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是个中年汉子,脸上布满了风霜,他看着这些孩子,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和同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默默地把那些糖人一个个收进担子的小匣子里,挑着担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他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沉重。
韦若曦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包袱,里面只剩下最后一个麦饼了,那是她们打算留到长安再吃的。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麦饼掏了出来,递给春桃:“你去分给那些孩子吧。”
“那我们吃啥?”春桃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这是她们最后的口粮了。
韦若曦勉强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却也有一丝坚定:“到了长安,总会有办法的。我们总比他们……好一些。”
春桃拿着麦饼,快步跑了过去。那些孩子看到麦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看到了光。他们蜂拥而上,却又带着几分胆怯,不敢争抢。春桃小心翼翼地将麦饼分成几块,一一递到他们手里。孩子们接过麦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喊着“谢谢姐姐”,那声音甜甜糯糯的,却让人心头发紧。
春桃跑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眼眶却有些红:“小姐,他们好可怜啊,我听其中一个小丫头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爹娘都不知道去哪了。”
韦若曦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春桃的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乱世里,可怜的人太多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一个呢?只是,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哪怕这点帮助微不足道。
又走了三天,她们终于远远望见了长安的城墙。
那城墙比洛阳的更高、更厚,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横亘在天地之间。巨大的青砖砌成的墙面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厚重而威严,像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静静地守护着这座古都。韦若曦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敬畏,这就是父亲口中那座繁华无比的帝都啊。
可当她们真正走近了才发现,这头巨兽早已疲惫不堪,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城墙的砖缝里长满了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些地方的砖块甚至已经松动、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泥土,甚至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城门口的守军也远没有潼关的士兵那般严阵以待,他们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有的在晒太阳,有的在低声闲聊,对进出的人懒得细看,只是象征性地收着“入城费”——据说,如今这长安城里,钱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哪怕是一个掺了沙子的窝头,也能当钱用。
“这就是长安?”春桃看着眼前萧条的景象,脸上充满了失望。她从小听书先生讲过长安的繁华,以为这里应该是车水马龙,繁花似锦,街上的人穿着华丽的衣裳,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可眼前的一切,却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甚至比她们离开前的洛阳还要冷清。
韦若曦也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震惊。她记得父亲在世时,常常提起长安,说那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朱雀大街宽得能并排走十辆马车,街道两旁种着高大的槐树,夏日里浓荫蔽日。东西两市的货物堆积如山,从西域来的胡商,从江南来的绸缎,应有尽有。晚上还有热闹的夜市,灯火通明,能照见人的影子,小贩的吆喝声、杂耍的锣鼓声、酒肆的欢笑声,能传到很远的地方。可眼前的长安,街道虽然依旧宽阔,却行人稀少,两旁的槐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格外萧瑟。
她们随着稀疏的人流进了城,走在朱雀大街上。街道确实如父亲所说那般宽阔,只是路面上坑坑洼洼,积着融化的雪水和污泥。偶尔能看到几个乞丐蜷缩在墙角,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有气无力地乞讨着,他们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眼神空洞,仿佛对能否讨到东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甚至已经腐朽。开着的几家,也只是在门口摆着些稀疏的货物,大多是些粗糙的麻布、劣质的陶碗,好一点的绸缎和瓷器几乎看不见。掌柜的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有的在打盹,有的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见有人经过,也懒得招呼,仿佛早已对生意不抱任何指望。
“小姐,我们现在去找那位韦侍郎吗?”春桃看着这陌生而萧条的景象,心里有些发慌,忍不住问道。
韦若曦顺着街道望过去,目光落在远处一座紧闭的府邸上。那应该就是京兆韦氏的祖宅了,朱漆大门看起来还算气派,只是门上的铜环已经生了锈,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门楣上悬挂的“韦府”匾额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她轻轻叹了口气:“先找个地方住下吧。贸然上门,怕是会被赶出来。”她心里清楚,如今的韦家,怕是自身都难保,怎会轻易收留两个来历不明的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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