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雪原的风,像是淬了冰的刀子,裹挟着鹅毛大雪,疯狂地刮过这片了无人烟的白色死域。
傅司寒将身上的军用大衣脱下,不由分说地披在沈清棠身上,将她瘦削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刺骨的寒意仿佛被他高大的身躯尽数隔绝,只余下他掌心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滚烫温度。
“就是这里。”沈清棠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两人面前,是一座被冰雪半掩的山体。
山壁之上,一个幽深的冰窟入口若隐隐现,洞口边缘的冰层上,赫然雕刻着一朵倒悬的、纹路诡异的黑色莲花。
《承渊录》中记载,倒悬莲,即为“渊心殿”之门。
承渊一脉,以莲为尊,正莲生,倒莲死,此地是献祭与封印的终点。
沈清棠没有立刻上前,她微微阖眼,再睁开时,左瞳已化作一片璀璨的流金。
“命数眼,开!”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轰然剧变!
整座庞大的冰窟山体,在她的视野中变得透明。
九道粗壮如手臂、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命丝,从冰窟深处延伸而出,如九条锁链般死死缠绕着山体,彼此交错,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囚笼。
每一道命丝的末端,都精准地连接着一位尚在世间的承渊门长老的命格!
九命连心阵!
此阵以九位长老的寿元为薪,以他们的命格为锁,共同镇压着渊心殿的核心。
一旦有外力强行闯入,九道命丝便会瞬间引动集体反噬,不仅闯入者会飞灰湮灭,九位长老也会在同一时刻被抽干所有生命力,暴毙而亡。
好一个歹毒的连坐之法。
她轻抚上冰冷的洞口岩壁,指尖的寒意直透骨髓。
与此同时,她的右眼蓝光一闪,开始疯狂捕捉阵法运转的轨迹。
无数繁复的能量节点在她眼中闪烁,如漫天星辰。
终于,在一片交织的蓝红光痕中,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痕-——那是阵法运转的自然间隙,一个七息之内,不会触发任何警报的瞬时盲区!
源头,来自西北角那根命丝所连接的长老,在子时三刻,他将会经历一次短暂的气血交替。
她想起了母亲沈书语血书中那句触目惊心的警告:“渊心殿非死物,乃活体意识聚合,以长老寿元为柴,燃血脉之火,维持封印。强破则玉石俱焚……”
但母亲也留下了后手。
若能在这七息之内,将一枚特殊的“种子”植入阵法节点,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单点链接,而不惊动全局。
沈清棠缓缓收回手,摊开掌心,一枚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藤种正静静躺着。
这是她用空间灵泉和自身精血,混合了泣血莲的露水,催生出的变异“断念藤”种。
它能在极寒中陷入假死,可一旦接触到温热的血液,便会瞬间激活,疯狂吞噬精神能量。
她转头看向傅司寒,解开了他为她披上的大衣。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她身上的单薄衣物被吹得猎猎作响。
傅司寒的眉头狠狠一皱,刚要开口,瞳孔却骤然收缩。
只见沈清棠褪去外袍,里面竟是一身早已备好的、样式古朴的白色礼服。
那衣料薄如蝉翼,在风雪中泛着一丝诡异的微光,竟是取自空间种植的“幻骨蚕丝”织就而成。
此物一经穿上,便能与她的气息相连,短暂模拟出一种“命丝枯竭、即将献祭”的濒死波动。
“你要装死进去?”傅司寒的声音低沉沙哑,攥紧了她的手腕。
“她们等了一个月的祭品,总不能让她们失望。”沈清棠勾起一抹苍白的笑,那笑容在风雪中显得病态而惊艳,“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让他们满意。”
子时三刻,将至。
天地间的风雪毫无征兆地变得狂暴,能见度瞬间降至一米之内。
就是现在!
沈清棠的身影如一道白色鬼魅,趁着那七息盲区出现的刹那,精准无误地闪身钻入了冰窟入口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几乎是同时,她毫不犹豫地猛一咬舌尖!
“噗——”
一口混杂着“断魂引”的滚烫心血,被她喷洒在裂缝内侧的冰壁上。
这股血雾的气息,完美伪造出“祭品不堪重负、在仪式启动前绝望自戕”的假象。
果然,不过两息之后,冰窟深处传来一声苍老的惊呼:“不好!献祭体提前崩了!快,开启内门,接引残魂归位,不能让渊心之火熄灭!”
一阵能量波动闪过,一道无形的门在她面前洞开。
守坛弟子果然上当了!
沈清棠压下喉间的血腥味,顺着那股接引之力,飘然进入内殿。
殿内空旷而威严,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寒冰莲台,九名身着黑袍的长老盘膝坐于莲台四周,双目紧闭,正是“九命连心阵”的阵眼。
她并未立即行动,而是依着“残魂”的姿态,缓缓盘膝坐于莲台边缘,仿佛一个等待被吞噬的能量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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