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寒意,掠过紫禁城朱红色的宫墙。燕王朱棣的捷报,如同投入朝堂这潭深水的一块冰,表面激起了对皇室武功的赞誉涟漪,底层却让那股因朱雄英而起的暗流,更加冰冷刺骨。
朱雄英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来自藩王叔父们的审视目光,旧臣勋贵们表面恭敬下的疏离戒备,甚至某些原本中立官员的观望犹疑,都让他明白,自己之前的光芒过于耀眼,已然打破了某种平衡。皇祖父的信任并非无限,他需要时间消化和巩固,也需要空间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朱雄英在书房中默念着这句古训,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锋芒已露,接下来,当以退为进,藏巧于拙。
他的“退”,并非消极避世,而是战略性的重心转移。
他首先向朱元璋和朱标主动提出,希望近期能减少参与具体政务的讨论,理由是“深感自身学识浅薄,近日读史多有困惑,欲潜心向学,夯实根基,以免妄言误国”。
朱元璋看着神情恳切的孙儿,目光深邃,良久,缓缓点头:“知进退,明得失,很好。学问确实是根本,朕准了。文华殿的功课不可懈怠,若有疑问,多向翰林学士请教,亦可来问朕。”
朱标虽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儿子劳心劳力许久,沉下心来读书是好事,自然赞同。
于是,朝臣们发现,那位屡出惊人之语的皇长孙,突然变得“沉寂”下来。奉天殿的朝会上,他依旧侍立,却很少再主动发言;送到东宫的政务文书数量也明显减少;他甚至婉拒了几次工部、户部关于新政细节的咨询会议,只让他们直接禀报太子或皇帝。
一时间,许多暗中观察的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位“小神童”终是后力不继,或是终于懂得了“韬光养晦”的道理。某些流言也开始悄然滋生,说什么“皇长孙毕竟年幼,前番不过是灵光一闪”、“陛下亦觉其过于干预朝政,加以约束”云云。
对于这些,朱雄英一笑置之。他乐得清静,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文华殿的学业之中。
但他的“学”,并非死读经书。他结合后世的知识体系,对传统的经史子集进行着批判性的吸收和全新的解读。与翰林学士讨论《禹贡》时,他会引申到当今的财政区域划分与资源调配;研读《管子》,他会与当下的盐铁专卖、货币流通相联系;学习《孙子兵法》,他思考的则是如何将其“势”、“形”、“虚实”之道,运用于朝堂博弈和未来的改革之中。
他不再轻易抛出惊世骇俗的完整构想,而是在与师长、伴读的交流中,看似无意地提出一些关键问题,引导他们思考,将一些超越时代的观念,如同播撒种子般,悄然植入这些未来可能成为朝廷栋梁的年轻士子心中。
同时,他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之前布局的几项长远事务,以一种更为隐蔽和稳妥的方式,持续推进。
对于“格致创新”,他不再直接指导工部具体事务,而是通过太子朱标,将自己对一些技术难题的思考(比如如何提高炼钢炉温的鼓风效率、如何解决火箭的稳定飞行等),以“读书偶得”、“前人笔记摘要”等模糊的方式,间接传递给将作监的研究坊。他让成果本身,而不是他本人,来证明这条道路的正确性。
对于漕运试点,他密切关注着淮安至徐州段的进展,但所有建议都通过朱标以太子属官或户部官员的名义提出,将自己隐藏在幕后,避免直接成为旧利益集团攻击的靶子。
对于海防,他深知此事敏感,涉及军权和水师建设,更是谨言慎行。只是在阅读兵书和舆图时,会将自己对海权、对海军战术的一些思考,写成简短的笔记,密封起来,交给绝对可靠的小柱子保管,留待未来时机成熟时使用。
他的“退”,还体现在对身边人的态度上。
他对待东宫属官更加谦和礼遇,时常关心他们的家事困难,赏赐也颇为大方,逐渐赢得了他们的真心拥戴。对于像小柱子这样的心腹,他不仅给予信任,也开始传授他一些更深的道理和自保之术,真正将其培养成自己的臂助。
他甚至主动缓和与异母弟朱允炆的关系。时常将朱标或朱元璋赏赐的玩具、糕点分予他,在功课上遇到“难题”时,也会“虚心”向这个弟弟“请教”(尽管朱允炆的学识远不如他),营造出一种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这既是为了稳定东宫内部,也是为了给外界一个“仁厚”、“顾念亲情”的印象。
这一系列“以退为进”的组合拳,效果逐渐显现。
朝堂之上,针对他的明枪暗箭明显减少,那些忌惮他的势力,见他似乎“安分”下来,也暂时放松了紧逼。朱元璋和朱标看到他潜心向学、举止沉稳,心中更是欣慰,认为他懂得了为君之道中“静”与“藏”的重要性。
而在他“沉寂”的表面下,力量的积累却从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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