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珘是在一阵裂骨般的头痛中惊醒的。
最先感知到的是触感 —— 身下是整块玄武岩凿刻的石床,表面未经打磨,粗糙的石粒硌着脊背,混着稻草的霉味钻进鼻腔。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石壁冰凉刺骨,像是刚从暗河里捞出来的石头。石牢顶端的透气窗只有巴掌大小,此刻漏进一缕极淡的天光,斜斜地落在地面,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让他看清了这间囚室的全貌。
这石牢是苗疆禁地的 “镇邪牢”,专为关押触犯族规的重犯或危险外客而建。四壁由青黑色的玄武岩砌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细密的 “驱邪蛊纹”—— 纹路呈螺旋状,是用 “蛊虫齿刀” 一点点凿出来的,据说能压制囚徒体内的邪气,也能防止外部蛊虫靠近。牢门是三尺厚的楠木制成,外面裹着一层铜皮,铜皮上镶嵌着七颗 “镇石”,对应苗族的七大神灵,门栏处还嵌着一道银线,银线里裹着 “避魂蛊” 的虫卵,一旦有生人靠近,虫卵就会发出细微的 “嗡嗡” 声。
乾珘撑着石床坐起身,头痛让他眼前发黑,他下意识地按住太阳穴,指腹触到的皮肤还带着一丝残留的灼热 —— 那是昨夜圣蝶净化邪气时留下的痕迹。记忆像是被搅乱的墨汁,混乱地涌进脑海:祭坛上跳动的圣火、玄黑苗裙的素白身影、那双左蓝右紫的异瞳,还有最后扑来的幽蓝蝶光,以及随之而来的无边黑暗。
“云岫……” 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两个字刚出口,心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悸痛,不是头痛的延续,而是一种陌生的、带着牵引感的疼,像是有根无形的线,正牵着他的心脏往某个方向拉扯。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牢门。楠木门外站着两名苗兵,都是一身黑色皮甲,皮甲的肩甲处缝着银质的蛊纹饰片,腰间系着镶铜的革带,革带上挂着三样东西 —— 苗刀、蛊囊、铜哨。苗刀的刀鞘是黑檀木所制,刀柄缠着暗红色的麻绳,绳结里藏着 “破邪蛊” 的幼虫;蛊囊是用羊皮制成的,分三层,分别装着 “绊脚蛊”“麻痹蛊”“追踪蛊”,囊口用银线缝着,防止蛊虫外逃;铜哨则是用成年山魈的指骨制成,吹出来的声音能召唤附近的守卫。
两名苗兵察觉到他醒了,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的脸上涂着淡褐色的 “守牢纹”,是用艾草汁混合朱砂画的,据说能抵御外客的邪气,眼神里满是警惕,像是在看一头随时可能发狂的猛兽。
乾珘扶着石壁,慢慢站起身。石床到牢门不过五步距离,他却走得跌跌撞撞,每一步都牵扯着头痛,也让心口的悸痛更明显了些。他走到牢门边,双手抓住楠木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喂!你们圣女呢?纳兰云岫在哪?”
左侧的苗兵皱了皱眉,伸手按住腰间的铜哨,却没有吹响,只是用生硬的中原话回道:“圣女事务繁忙,岂是你这外客能随意召见的?安分待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 乾珘冷笑一声,头痛让他的脾气更躁了些,“本王乃大晟朝亲王,你们竟敢将本王关在此处?若传出去,你们苗疆担待得起吗?”
右侧的苗兵眼神一厉,手按在了苗刀刀柄上,刀鞘与刀柄碰撞,发出 “铮” 的轻响:“此处是苗疆禁地,只讲苗疆律法,不论你们中原的亲王郡王!昨夜你擅闯火神祭,惊扰神灵,按族规本该剜去双目、献祭蛊虫,是圣女开恩才留你性命,休要不知好歹!”
乾珘被噎得说不出话,他自幼在大晟皇宫长大,何时受过这般呵斥?可转念一想,昨夜确实是自己冲动闯了祭典,若真按苗疆律法处置,恐怕后果更严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缓和了些:“本王知道昨夜唐突了,只求见圣女一面,当面道歉。还请两位通融。”
两名苗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他们虽忠于苗疆,却也知道乾珘的身份特殊 —— 大晟朝与苗疆虽有隔阂,却从未正式开战,若真伤了这位亲王,恐怕会引来中原铁骑。左侧的苗兵刚想开口,却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石牢外的通道传来,伴随着巫杖敲击石板的 “笃笃” 声。
“王爷,您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楠木门外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乾珘抬头望去,只见乌辰正站在牢门外,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巫袍,袍角绣着细密的 “水蛊纹”,每一针都是用蛊丝绣的,在天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腰间系着一根镶银的革带,革带上挂着三个蛊囊,分别绣着 “清灵”“测水”“驱邪” 的字样,手里握着的巫杖比平日更显沉重 —— 杖头的水蛊晶是百年水蛊凝结而成,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显然是刚用过蛊术,还未完全平复。
乌辰的脸色比昨日更显凝重,眼底带着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他隔着楠木栏杆看着乾珘,眼神复杂,既有对 “外客闯祭” 的愤怒,也有对当前局势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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