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火,光靠砸石头是灭不掉的。
阿岩猛地转身,短刀出鞘带起寒光,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乾珘负手立于老榕树下,玄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月光透过交错的枝桠,在他脸上刻出明暗不定的纹路,像极了寨中祭祀时画的傩戏面具。榕树气根垂落如帘,沾着夜露的水珠滴在乾珘肩头,瞬间被体温蒸腾成白雾。
你想知道你父亲的真相吗?乾珘缓缓走近,每一步都踏在阿岩心尖上,十年前那场山崩,根本不是天灾。他屈指轻弹,一枚银针擦着阿岩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树干,惊起几只夜栖的寒鸦。
短刀落地,阿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那天寨老们反常的平静,想起圣女竹楼彻夜未熄的灯火,想起父亲失踪后突然出现在寨老们腰间的新银饰——那些银饰上镶嵌的绿松石,分明是父亲传家的矿藏特产。记忆如决堤洪水,冲垮了他十年来小心翼翼筑起的心防。
我可以帮你。乾珘伸出手,掌心悬浮着一缕淡青色气旋。那气旋中隐约可见龙影盘旋,所过之处,连溪边的鹅卵石都泛起莹润光泽,中原武学,可开山裂石,亦可......起死回生。话音未落,气旋突然化作青鸟,绕着阿岩飞了三圈,啄去他发间的一片枯叶。
磷火闪烁的瞬间,乾珘反手一掌拍向溪面。水花冲天而起,化作水幕将两人笼罩。他清楚地到那只通体透明的蛊蝶撞在水幕上,翅膀迸裂出蓝色荧光,像一颗坠落的流星划过夜空。蝶翅上的磷粉簌簌飘落,接触到水面便化作细小的冰碴。
想跑?乾珘指尖凝冰,寒气瞬间冻结了蛊蝶的翅膀。那蝴蝶在半空中挣扎片刻,化作一滴腥臭的黑血坠入溪流,激起细小的涟漪。血珠在水中并未散开,反而凝结成微型的骷髅头形状,顺着水流漂向远处的黑暗。
阿岩瘫坐在鹅卵石上,手指深深抠进石缝里:圣女的青鳞蝶......被杀死了......他看着那滴黑血在水中扩散成诡异的花纹,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完了!全完了!我们都会被蛊神诅咒的!笑声在夜风中扭曲变形,惊得对岸竹林里传来成片的沙沙声,仿佛有无数眼睛在暗中窥视。
乾珘却望着圣女竹楼的方向,那里原本昏黄的灯火不知何时已变成刺目的纯白。他仿佛能听到青铜风铃骤然响起的清越之声,那声音穿透层层竹楼,在夜空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月苗寨牢牢困住。楼顶层的窗棂后,一道素白身影凭栏而立,月光勾勒出她纤尘不染的轮廓,宛如临水照花的鬼魅。
游戏开始了。乾珘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向那座最高的建筑。这一次,他不再掩饰锋芒,龙形气劲撞在竹楼结界上,激起漫天飞舞的竹屑,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青色暴雪。气劲余波震得附近吊脚楼的铜铃齐鸣,声浪层层叠叠,惊得寨中犬吠声此起彼伏。
竹楼顶层,素白衣裙的女子缓缓睁开眼。左瞳如琥珀,右瞳似琉璃,双瞳中央各悬浮着一朵血色曼陀罗。她指尖轻捻,窗外的竹影突然扭曲成狰狞的鬼面:中原的王爷......倒是比前几个有趣些。铜镜里映出她千年不变的容颜,唇角噙着一丝悲悯的笑意,可惜,终究是要死的。案上的青铜灯台突然爆出灯花,将她身后悬挂的百蛊图照得愈发阴森,图中蜈蚣的眼睛似乎正在转动。
夜风骤起,吹得竹楼四面的巫幡猎猎作响。乾珘站在溪畔,感受着那股磅礴的威压从高空坠落,如同天神的怒罚。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仰天长啸,龙吟声震彻山谷: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蛊术厉害,还是我的龙吟碎心掌更强!啸声化作实质气浪,震落枝头夜露,惊得群山回应,百兽蛰伏。
溪水中,那滴黑血突然化作万千毒虫,顺着水流向四面八方散去。乾珘知道,这场博弈,早已没有退路。要么揭开月苗寨的千年秘辛,要么,就化作这山中的一抔黄土,与那些失踪的猎手们作伴。他抬手抹去溅到脸颊的水珠,指尖触到一片冰凉——那是不知何时凝结的寒霜。
月光下,他的玄袍与远处竹楼的素白交相辉映,宛如黑与白的终极对决。而那座隐藏在地底的神秘地窖,正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祭坛方向的鼓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着某个古老仪式的开启,夜空中的星辰也开始诡异地闪烁,组成一个巨大的罗盘形状,指针正缓缓指向乾珘所在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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