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大夫子的府邸,气氛也与以往不同。粮仓充实,民心安定,边境虽仍有小股戎骑窥探,却因邑内防守严密、周边又有新迁入的民户作为耳目缓冲,未能造成大的损失。
子在朝觐或与邻近边邑通信时,腰杆似乎都挺直了些。他对瞻的态度,已从最初的利用、试探,变为由衷的信赖与倚重。诸多民政,乃至部分涉及戍守后勤的安排,他都乐于听取瞻的意见。
他甚至私下对亲随感慨:“不想当日殷都一‘弃子’,竟成我樠邑之栋梁。可见用人,不可尽以出身言论度之。”
瞻本人,却并无太多志得意满之色。他依旧穿着半旧的短褐,每日在邑内邑外奔走,察看水渠井台是否完好,农田长势如何,倾听农人戍卒的反馈,解决新出现的问题。
他深知,眼前的“繁荣”根基尚浅,完全依赖于连续的顺境和他个人的持续推动。任何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一次大规模的戎人入侵,或者他个人离开(无论是调离还是其他原因),都可能让这脆弱的繁荣瞬间倒退。
因此,他在推动繁荣的同时,也着力于夯实基础,建立一些简单的、可持续的机制。
他协助邑大夫子完善了粮仓管理制度,设定常平仓标准,丰年酌量多收储,俭年则平价放出,以平抑粮价,应对荒歉。他推动建立了井渠、城墙等公共设施的轮值维护制度,由受益的民户分段负责,邑府进行抽查和奖励。
他还将农耕、水利、乃至简单医药卫生的知识,通过稷等“示范户”和集市上的交流,更广泛地传播开去,希望能将这些改进内化为民众自身的经验和习惯。
他甚至开始留意到戍守与民生更深层次的结合。在与戍卒军官的交谈中,他建议在不影响防务的前提下,允许戍卒在营地附近开辟小块“屯田”,种植蔬菜或饲养少量禽畜,既可改善伙食,也能让戍卒更熟悉土地,增进与本地农人的交流。
他还提议,从流民或本地青壮中,选拔身体强健、熟悉地形者,组成半农半兵的“乡勇”,农时耕作,闲时由戍卒给予简单训练,作为戍守的辅助力量和预警网络。这些建议,子都谨慎地采纳并试行,效果初显。
然而,边邑的繁荣,如同一块刚刚开垦的肥美土地,不仅吸引着渴望安宁的流民,也 不可避免引来了贪婪的窥视者。
夏末的一天,稷急匆匆地从城外跑来找到瞻,脸上带着惊惶:“先生,不好了!西边山坳里新迁来的两户人家,昨夜遭了抢!人被杀了两个,粮食、牲口全被掠走了!看痕迹,像是……像是从北面老牛沟那边过来的马贼,人不多,但下手狠辣!”
老牛沟是樠邑西北方向一处地形复杂的荒谷,常有小股亡命徒或溃散的戎人盘踞,以往也偶有袭扰,但多是在秋后。如今盛夏便动手,且针对的是新迁来的、位于防御圈边缘的散户,这信号很不寻常。
瞻心中一沉。他立刻随稷前往查看现场,并派人急报邑大夫子。现场惨不忍睹,简陋的窝棚被烧毁,地上血迹已发黑,幸存者是一个躲在柴垛后侥幸逃过一劫的半大孩子,吓得语无伦次,只反复说“骑马……蒙面……抢粮……杀人……”
子闻讯赶来,面色铁青。边邑出现劫掠杀人,是他守土失职的明证,若被王都知晓,好不容易积累的政绩可能大打折扣,更会严重打击刚刚凝聚起来的民心。
“可恨!定是老牛沟那伙贼人,见我邑中渐富,便迫不及待伸手!” 子咬牙切齿,随即看向瞻,“先生,此事必须尽快解决,以儆效尤,安定人心!你看该如何?”
瞻勘查了现场和贼人离去的蹄印方向,沉思片刻,道:“贼人不多,行动迅捷,熟悉地形,且选在防御薄弱的新迁户下手,显然是蓄谋试探。若我大军出动清剿,彼等必闻风遁入深山,难以根除,反耗粮秣。若不回应,则彼等气焰更炽,必将得寸进尺,劫掠范围扩大。”
“那该如何?” 子急问。
“剿抚并用,立威怀柔。” 瞻目光沉静,“首先,厚葬死者,抚恤其亲,安置幸存者于城内安全处,并向全邑公示,彰显邑府护民之责。此乃安内。”
“其次,立即加强城防与外围预警。戍卒增加夜间巡逻频次和范围。‘乡勇’即刻动员,重点加强新迁居民点及通往老牛沟方向的了望警戒,一有异动,烽烟或铜锣为号。”
“其三,” 瞻顿了顿,“精选熟悉老牛沟地形的本地猎户或归化者,与数名精悍戍卒组成小股侦骑,暗中潜往老牛沟附近,不必正面接敌,只需摸清其大概巢穴、出入路径、日常活动规律。同时,放出风声,言邑府已知晓乃何人所为,正在调集重兵,不日即将进山清剿,并悬赏购其首领头颅。”
“其四,也是关键。” 瞻看向子,“请大夫以邑府名义,派人持礼物(可用部分缴获自贼人的财物或邑中特产)前往北面山区其他几股规模更小、或与老牛沟贼人有隙的零散势力处,陈明利害:樠邑愿与山中诸部和平共处,甚至可有限通商(以粮食、盐布交换皮货、山珍),但若袭扰邑境、杀伤人命,则必遭雷霆报复,且悬赏令下,山中其他人为得赏,亦可能对其不利。此乃分化瓦解,以夷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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