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之辩的尘埃,随着连绵秋雨的最终停歇,渐渐落定。天空放晴的那一刻,亳城内外几乎能听到无数人心中那块巨石落地的声音。
陈远那“七八日乃至更久”的预言,分毫不差地应验,而他在祭棚风雨中那番引经据典、力挽狂澜的辩驳,更是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在场所有核心人物的记忆里。
预言精准,是能力;临危不乱、辩才无碍,是胆识与智慧;最终,还能放下身段,与普通族人一同冒雨疏浚,是品行。
这三者叠加,产生的效果远超简单的功劳累加。当积水退去,泥泞渐干,陈远在商族核心圈层中的地位,也随之发生了微妙而坚实的变化。
最直接的表现,来自于首领主壬。在一次例行听取新邑工程进展的会议上,主壬特意点名垂手恭立于一众贞人末位的陈远,询问他对工程排水系统后续改进的意见。
这并非正式的占卜问策,而是一种务实的咨询,意味着主壬开始将陈远视为一个可以跨越卜筮范畴、提供实际建议的智囊。
陈远没有令人失望。他结合自己参与抢险时观察到的排水薄弱环节,以及脑海中超越时代的水利工程原理(以商族能够理解的方式阐述),提出了几条具体的改进建议:在低洼处挖掘更深更广的蓄水池塘以调蓄雨水,关键沟渠采用“叠涩法”用夯土和石块加固两侧以防冲刷坍塌,并在主要水道入河口设置简易的栅栏以拦截杂物。
他的建议条理清晰,操作性强,令负责工程的大匠都频频点头。
主壬听完,未做评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可着人勘验,若可行,便依此办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等于认可了陈远在工程技术领域的发言权。
自此,陈远偶尔会被邀请参与一些非核心的工程议事,他的意见虽然未必次次被采纳,但无人再敢因其“习贞”身份和外来者背景而轻易忽视。
在贞人集团内部,变化更为明显。大巫虽依旧深居简出,但对陈远的态度,明显从最初的审视、利用,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他会偶尔召见陈远,不再仅仅讨论具体的卜兆,而是会问及他对某些古老传说、《巫咸遗篇》中晦涩章句(陈远之前大胆引用的古籍,似乎确有其说,只是流传不广)的理解,甚至会谈及一些关于星象运行与人间祸福关联的更深层思考。
这些交谈,往往让陈远获益匪浅,也让他更加确信,这位大巫的学识与智慧,深不可测,远非寻常巫觋可比。
而贞人亘,则几乎将陈远视作了自己的关门弟子和最重要的副手。
许多需要与其他部门协调的文书工作、复杂兆象的初步分析、甚至是对新进贞人学徒的部分教导任务,都逐渐移交到陈远手中。
陈远处理这些事务时展现出的高效、条理和那种总能抓住问题关键的洞察力,让亘愈发倚重,甚至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会直接以“石针”相称,而非客套的“师弟”,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当然,有得必有失。韦及其身边聚集的几个同样出身商族显贵、对陈远快速崛起心怀不满的贞人,虽然不敢再如雨卜之时那般公然发难,但暗中的排挤与刁难却从未停止。
他们会故意将一些繁琐耗时、又不易出成绩的整理归档工作丢给陈远,或是在讨论时,用一些极其冷僻的卜法细节来为难他。然而,陈远凭借其强大的学习能力和缜密的心思,总能将这些挑战一一化解,甚至有时能将繁琐的档案整理出新的体系,让大巫都为之侧目。
这种“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姿态,反而让他在中立派贞人中,赢得了更多的尊重。
他的影响力,也开始悄然向贞人集团之外渗透。之前被他救治过的族人、工匠,以及那些因他精准预言和力主救灾而受益的普通民众,口耳相传间,将“石针”之名蒙上了一层近乎传奇的色彩。
他走在亳城的街道上,时常能感受到来自两旁尊敬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的目光。一些低阶官吏或工匠头领,在遇到难以决断的琐事时,甚至会小心翼翼地托关系,希望能得到“石针先生”的非正式指点,哪怕只是一两句看似随意的话,也被他们奉若圭臬。
陈远并未因此而飘飘然。他深知,这一切的根基,都来源于他展现出的“价值”——精准的预言能力、务实的解决问题的智慧,以及那份看似与世无争、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站稳立场的定力。
他依旧保持着低调谦逊的作风,每日大部分时间仍沉浸在贞人的本职工作中,学习、刻写、观测、记录,如同海绵般吸收着关于商族的一切知识。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自己逐渐稳固的地位和拓宽的渠道,进行一些更深层次的探寻。
他会借着整理古老档案的机会,仔细搜寻任何可能与那枚陶片上“漩涡纹”相关的图案或记载;
他会向亘和大巫请教关于商族玄鸟信仰最古老的源头传说,试图找出其与“混沌元灵”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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