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浞当道的阴云,如同疠疫般在中原大地上蔓延。苛政如虎,税赋如狼,昔日后羿麾下尚存的一丝开明气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休止的猜忌、搜捕与屠杀。
陈远行走在这片被恐惧笼罩的土地上,“石针先生”的身份更像是一层脆弱的保护色,他必须比以往更加谨慎,行医换食的同时,耳朵却时刻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关乎时局变化的声响。
起初,关于反抗的讯息只是地底暗流,微弱而缥缈。偶尔有伤兵在弥留之际,会含糊地咒骂“寒浞逆贼”,提及某个不知名的将领仍在抵抗;也有流亡的士人,在换取草药时,会隐晦地谈论起“夏祀未绝”,目光中闪烁着一丝不肯熄灭的火种。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指向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少康。
在流民的传说中,少康是夏王相(太康之侄,仲康之子)的遗腹子,历经千辛万苦,侥幸逃脱了寒浞的追捕,流落民间。他被描述成一位承袭了先祖大禹美德,仁德而坚韧的年轻君主,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积蓄着力量。
陈远对此并未全然相信。乱世之中,希望往往伴随着神话。他更倾向于认为,这或许是某些不甘失败的夏室遗臣,为了凝聚人心而刻意营造的象征。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有关少康的消息不再仅仅是传说。他行医至一处靠近大河(黄河)支流的较大聚落时,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同。这里的民众虽然依旧贫困,但眼神中少了几分麻木,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和谨慎。聚落的首领,一位曾在夏室军中担任过下级军官的老者,在接受了陈远对旧伤的诊治后,挥退了左右,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更确切的地名——虞。
“先生非常人,老夫也就不隐瞒了。”老者目光灼灼,“少康公子,如今正得虞君庇护,收纳流亡,缮甲厉兵。大势……或许将变。”
虞。陈远记下了这个名字。这证实了少康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并且已经有了立足之地。历史的齿轮,似乎正朝着他记忆中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转动。
此后数月,陈远有意无意地向着传闻中“虞”地方向移动。他沿途所见的景象,悄然发生着变化。虽然寒浞的统治依旧严酷,但一些偏僻的路径上,开始出现零散但纪律性明显强于流寇的队伍,他们尽量避免骚扰平民,似乎在执行着某种秘密的联络或运输任务。陈远甚至在一次救治山中毒蛇咬伤的猎户时,意外发现猎户的窝棚里藏匿着几件制作精良、绝非民间所能拥有的青铜兵器。
风声越来越紧。
终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陈远行至一片名为“纶”的丘陵地带。这里距离虞地已不远,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山林间偶见巡逻的哨探,眼神锐利,行动矫健。一些看似普通的村落,实则暗藏玄机,村民举止间带着行伍的痕迹。
他没有贸然深入,而是在边缘地带的一个小村庄暂时落脚,以行医为掩护,静静观察。村庄里的人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但也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他救治了几个因训练或构筑工事而受伤的壮丁,从他们零星的交谈和感激的眼神中,他拼凑出了更清晰的图景——少康确实在此,这里已然成为复国运动的一个重要据点。他们不仅在训练军队,还在积极联络四方对寒浞统治不满的诸侯和部落。
一天傍晚,村庄突然骚动起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风尘仆仆却士气高昂的骑兵驰入村庄,为首的是一位穿着简单皮甲、面容坚毅、目光沉静的年轻将领。村民们纷纷涌出,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充满了热切与崇拜。
“是少康公子!”
“公子回来了!”
陈远站在人群外围,默默注视着那个被簇拥着的年轻身影。这就是少康,历史上中兴夏朝的关键人物。他看起来并不魁梧雄壮,反而有些清瘦,但眉宇间那股沉稳坚毅的气质,以及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令人信服的力量,让陈远明白,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少康显然也注意到了陈远这个生面孔。他目光扫过,在陈远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随身携带的药囊上停留了一瞬,对旁边的村老低声询问了几句。村老恭敬地回答,指了指陈远,又指了指那几个被陈远救治过的伤兵。
少康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先去处理军务,慰问伤员。他的行事风格,务实而沉稳,与传说中寒浞的暴虐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晚,陈远被邀请到了村中最大的茅屋——临时充作少康行辕的地方。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案和几张席子。少康屏退了左右,只留一位心腹老臣在侧。
“先生便是近日村中盛传的‘石针先生’?”少康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多谢先生救治我麾下儿郎。”
“分内之事,公子不必客气。”陈远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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