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远方的火光如同地狱的呼吸,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陈远凝重的侧脸。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气息愈发浓重,夹杂着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金铁交击与垂死哀嚎。战斗,就在不远处的河滩谷地激烈地进行着。
他原本打算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但作为一名医者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生命近乎固执的尊重,让他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那些火光闪烁、声音传来的方向,此刻正有无数的生命在消逝,无数的痛苦在蔓延。
“先生……”身后传来老猎人沙哑而带着颤抖的声音,他和其他几个胆大的村民并未完全躲回村落,而是跟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一种奇异的期盼,“那边……是修罗场啊……您,您还要过去吗?”
陈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那片被血色与火光浸染的谷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我是医者。”
简短的四个字,却重若千钧。医者,在此时此刻,代表的不是超然,而是逆流而上的责任,是向死而生的勇气。
他不再犹豫,紧了紧肩上的行囊,那里装着他最宝贵的石针和草药,迈开步伐,毅然决然地向着那片杀戮之地走去。老猎人和几个村民面面相觑,最终一咬牙,也拿起手边能找到的、充当担架的简陋门板或粗树枝,跟了上去。他们或许帮不上大忙,但至少,能帮先生抬回一些尚存一息的人。
越靠近谷地,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原本还算平坦的河滩,此刻布满了凌乱的脚印、倾倒的旗帜、折断的兵器和无数姿态扭曲的尸体。鲜血将沙土染成了暗红色,汇聚在低洼处,形成一汪汪粘稠的血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和内脏破裂后的腥臭气息。
战斗似乎刚刚结束,或者说,是其中一方已经溃散。零星的追逐和惨叫还在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但谷地中央,已经只剩下胜利者的喧嚣和伤者绝望的呻吟。
胜利的一方,看其杂乱的装备和狂野的作风,显然是有穷氏的部队。他们正在战场上搜寻着幸存的敌人,不时传来补刀时短促的惨叫和得意的狂笑。也有士兵在同伴的尸体前发出悲痛的哭嚎。
陈远无视了那些正在劫掠战利品和发泄暴戾的士兵,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筛子,快速扫过整个战场,寻找着那些尚有生命迹象、或许还能挽救的伤者。他看到了被长矛贯穿胸膛仍在微弱抽搐的年轻面孔,看到了腹部被划开、肠子流出却尚未断气的壮汉,看到了断肢处血流如注、脸色已如金纸的兵卒……
地狱,不过如此。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血腥的空气,强行压下胃部的翻腾和心灵的震撼,对身后的老猎人等人低喝道:“找那些还有气的,不管哪一边,先抬到那边背风的岩石后面!”
老猎人等人被他话语中的决绝所感染,立刻分散开来,冒着被残余流矢或杀红眼的兵士攻击的危险,在尸山血海中艰难地寻找着幸存者。
陈远自己也迅速行动起来。他首先冲向一个离他最近的伤兵,那是一个穿着破烂夏室军服的年轻士兵,大腿被一支断箭深深插入,鲜血浸透了裤管,人已因失血和疼痛而陷入半昏迷。陈远检查了一下箭矢的位置,幸运地避开了大动脉。他没有贸然拔箭,而是先用石针刺入伤兵腿部的几个穴位止血、镇痛,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在溪流中洗净的麻布条紧紧包扎伤口上方,暂时控制住出血。
“抬走!”他对着附近一个村民喊道,然后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
这是一个有穷氏的士兵,腹部被划开一道大口子,肠子已经脱出一部分,沾满了泥沙。他意识尚存,看到陈远靠近,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恐惧和哀求,嘴里发出嗬嗬的、含混不清的声音。陈远心中一沉,这种伤势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必死无疑。但他没有放弃。他快速清理掉伤口周围大块的污物,小心翼翼地将脱出的肠子塞回腹腔——他知道这希望渺茫,感染几乎不可避免,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用尽手头最干净的布条覆盖住伤口,进行包扎,同样施以石针镇痛。
“下一个!”他的声音在血腥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这不是冷漠,而是在极端环境下,为了效率而必须保持的专注。
救治工作紧张而残酷地进行着。陈远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残肢断臂和垂死呻吟中穿梭。他的动作稳定、迅速、精准。判断伤势,止血,清创(尽可能地),包扎,固定,镇痛……一套流程在他手中反复上演。他利用了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干净的布条用完了,就撕下阵亡者相对干净的里衣;清水用完了,就让人去附近的溪流取水;草药消耗飞快,他就地辨认采集一些具有止血消炎作用的野草作为补充。
他的到来,起初引起了双方一些士兵的警惕和敌意。尤其是那些有穷氏的士兵,看到一个陌生人在战场上救治他们的敌人(夏室士兵),更是怒目而视,甚至有人持着滴血的武器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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