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渡口的天,真的变了。
曾经,新死的魂魄在此处唯一的消遣,便是听那瘸腿说书鬼阿骨讲些不咸不淡的阴司旧闻。
可如今,渡口最热的话题,是那位“铁面柔肠判官尾”。
新魂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奇闻:判官尾大人如何托梦,让戍边老兵的孝子找到了那包发黑的桂花糕;又如何动用神力,指引善堂寻回了含冤婢女的遗骸,使其魂归故里。
每一个故事,都伴随着阳世冲天而起的香火,化作判尾儿身上愈发凝实的神光。
而这些故事的源头,那个叫沈观灯的女鬼,却依旧只是一团在角落里静静燃烧的魂火。
人声鼎沸处,必有阴影凄凉。
曾经的渡口中心,说书鬼阿骨,如今蜷缩在最偏僻的角落。
他的“听众”只剩下几个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清的懵懂新魂。
更多的魂魄,都围在渡口另一头,兴高采烈地议论着“那个会讲故事的新娘娘”和她口中无所不能的判官尾。
阿骨枯瘦的手指搭在膝头的竹板上,那曾是他唤醒全场注意力的法宝,如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听着远处传来的议论,干瘪的胸膛里涌起一股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悲凉的鬼气,让他本就虚幻的身形又黯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缕幽蓝的魂火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面前。
“你讲了五十年,内容老旧,形式单一,受众已经审美疲劳。”沈观灯的声音直接在他魂魄深处响起,冷静得像一位正在宣读病危通知的大夫,“这不是你的错,是你没有做品牌升级。”
阿骨猛地抬头,浑浊的鬼眼中射出警惕与敌意。
他认得这团火,正是搅动整个渡口风云的始作俑者。
“品牌升级?”他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破瓦在摩擦,“老婆子我不过是个瘸了腿的糟老头子鬼,在这忘川边上混口残羹冷饭,还能成什么神仙不成?”
沈观灯的魂火轻轻摇曳,仿佛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神仙?格局小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我要把你打造成‘阴间说书宗师’。不止这渡口,我要整个幽冥的鬼,甚至阳世的人,都为你万魂敬仰,为你立牌烧香!”
阿骨愣住了,他活了五十年,死了五十年,从未听过如此狂妄又如此……诱人的话。
不等他反驳,沈观灯抛出了她的计划,快得不容置喙。
“三步,让你破圈。”
“第一步,立权威。你现在讲的都是些陈年旧事,谁都能说。我要你讲独家内幕!”沈观灯的魂火陡然明亮,“我已让判尾儿利用职权,调阅了冥府三十年内积压的所有冤案卷宗。我从中精选了七桩阳世百姓最愤慨、阴司亡魂最意难平的旧案,为你改编成系列故事——《七夜惊堂录》。每夜一案,限时开讲!”
阿骨的呼吸滞住了。
冥府卷宗?
那是连他这种老鬼都无法触及的禁区!
“第二步,塑形象。光有好故事不够,还要有身份。我会让判尾-儿亲自出面,为你‘官方背书’,宣称《七夜惊堂录》乃冥府认证的‘口述史’。你不再是说书的,你是‘替天言冤’的记录者!你的每一次开讲,都自带神圣性。”
阿骨那颗早已死去的心,竟不可抑制地剧跳起来。替天言冤……
“第三步,引爆话题!”沈观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现代营销人特有的、点燃市场的兴奋,“首夜开场,不必多言,只抛出一个最震撼的设定:‘今夜所讲,二十年前清河县屠村血案,其逍遥法外的真凶,如今正在阳间朝堂,官拜三品!’”
阿骨只觉得自己的魂体都要被这句话炸开了!
他能想象,这个消息一旦放出,整个忘川渡口会陷入何等的疯狂!
他看着眼前这团冷静而疯狂的魂火,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个女鬼,究竟是什么来头?
首演之夜,忘川渡口阴风呼啸,却人满为患,鬼头攒动,盛况空前。
判尾儿煞有介事地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宣布“奉冥府之令,特许守渡人阿骨开坛讲述遗案”,那副官样文章,瞬间就将场子的格调拔高了数层。
阿骨在万众瞩目中,一瘸一拐地走上临时搭起的高台。
他手中紧紧攥着沈观灯亲手为他写的“剧本”,上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阴气,一拍竹板,声如裂帛!
“话说二十年前,清河县张家村,一夜血流成河……”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沉重的真实。
沈观灯为他写的稿子,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将一桩被草草掩埋的屠村惨案,活生生地剥开在所有亡魂面前。
阿骨积攒了五十年的说书功底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时而声嘶力竭,时而悲咽呜鸣,情至深处,竟猛地咳出一口浓稠的黑血!
魂体受损!
就在周围鬼众发出一片惊呼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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