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道高大黑影的气息,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万载玄冰,所过之处,连忘川河水奔流的哭号都为之噤声。
为首的身影比夜色更沉,腰间那面“监察”玄牌上流转的寒光,几乎要将魂魄冻裂。
白烛郎光滑无面的脸孔转向来者,毫无波澜。
他将那盏幽蓝小灯微微前提,灯火的光晕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刺骨的威压隔绝在外。
“冥司监察使,巡查渡口,闲魂退避。”为首黑影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无数金属摩擦而成,直击神魂。
沈观灯只觉魂体剧痛,仿佛要被这声音撕碎。
她刚凝聚的轮廓瞬间虚化,心口那簇由白烛郎点燃的魂火也剧烈摇曳起来,几近熄灭。
“此魂已入归墟之序,由我引渡。”白烛郎的声音空灵响起,平静地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旧律在此,监察使大人可有异议?”
为首的监察使沉默了片刻,玄黑令牌上的寒光在沈观灯和白烛郎之间扫过,最终缓缓敛去。
“既是守灯人依律行事,本使无异议。”他漠然道,“但记住,忘川之上,不容异数。任何扰乱阴阳秩序的香火,终将被清算。”
话音落,几道黑影如墨迹般融入浓雾,忘川河水这才重新发出呜咽的奔流声。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他们盯上你了。”白烛郎的声音在沈观灯魂魄深处响起,带着一丝告诫,“我点燃的这盏灯,是你的生机,也是你的信标。它能让你不被忘川冲散,也能让监察司时时刻刻感知到你的存在。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提着那盏幽蓝小灯,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渡口尽头,只留下心口处那一小簇稳定燃烧的魂火,为沈观灯提供着微弱却坚实的庇护。
沈观灯低头,看着自己指尖泛起的幽蓝光晕。
魂丝不再像无根的浮萍般四散飘逸,而是有了核心,甚至能隐隐感知到渡口之上,那些新死之魂低声交谈时,提及“九泉孤女”四个字带来的微弱共鸣。
每多一个鬼魂传诵她的故事,便有一缕比发丝还细的念力渗入她的魂核,滋养着那簇幽蓝火焰。
这故事,已经活了。
它成了她的第一个“念力场”。
但监察使那句“清算”,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她的头顶。
这盏引路灯,果然是一把双刃剑。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阴风呼啸。
一身酒气的判尾儿猛地闯回渡口,他双目赤红,哪还有半分昨日的复杂与感动,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恐惧。
“你这个害人精!”他一个箭步冲上来,鬼爪穿过沈观灯虚幻的身体,虽未抓实,那阴冷的煞气却让她魂体一颤。
“说清楚,我害你什么了?”沈观灯强自镇定,冷眼看着这个气急败坏的鬼差。
“害我什么?”判尾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晃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怒吼道,“昨夜汇入我名下的香火,今早点卯时就被上司查了出来!监察司直接下了公文,说我‘名录偏页灵气紊紊,疑有亡魂篡改生死簿’!我他娘的当了百年鬼差,第一次被记上阴司监察的大过!你给我惹了天大的祸!”
原来,这阴间的香火并非无主之物。
任何一缕香火,都必须有明确的“受祭主体”和“来源事由”。
凡受供奉者,必登“阴册副录”。
判尾儿名下,凭空多出一桩“未报备香火源”,在监察司的系统里,这跟贪污受贿、私放还阳没什么区别,都是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重罪!
“你现在就给我魂飞魄散,这事就算了结!”判尾儿面目狰狞,手中哭丧棒上黑气缭绕,显然是动了真格。
沈观灯却不闪不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杀了我,这桩‘异常记录’就能抹去吗?不,香火断流,源头消失,你的罪名反而坐实了‘死无对证’。你猜监察司是会信一个死鬼,还是会把你这个活着的‘贪赃鬼差’拿下审问?”
判尾儿的动作僵住了。
“你再想想,”沈观灯的声音如同最冷静的手术刀,剖析着他的处境,“这香火,为何偏偏缠上你,而不是我?”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指出关键:“我初来乍到,无名无姓,是你,给了我三日之期。是你,站在我身旁听完了整个故事。是你,作为此地唯一的‘公职人员’,成了百鬼共念之下,默认的‘受祭主体’!这场戏,你从一开始就是男主角。香火归你,天经地义。”
判尾-儿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眼中的杀意渐渐被惊疑和思索取代。
沈观灯知道,火候到了。
她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杀了我,然后等着监察司把你拖去油锅地狱,罪名是‘私受香火,杀鬼灭口’。二,跟我合作。我让你从一个随时可能被清算的蝼蚁鬼差,变成他们眼中的‘阴司劳模’,百姓心中的‘青天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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