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话音刚落,帐内尚未从“攻打繁城”的惊与喜中回过神,他却已话锋一转,指尖从舆图上的“繁城”移向更南方那片标注着“南蛮主营”的区域,眉峰微蹙,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
“不过,攻打繁城的计策虽可行,却有一个最关键的前提——我们必须先稳住身后的十万南蛮军,绝不能让他们在我们调头对付繁城时,从背后捅出一刀。”
这话像一盆微凉的水,瞬间浇醒了帐内那些刚燃起希望的人。
方才还因“借势取城”而面露喜色的人猛地收敛了笑容,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沉声道:“洛先生说得是。那南蛮子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虽说没敢贸然强攻,但眼睛一直盯着我们呢。”
“要是我们这时候分兵去打繁城,他们必定会趁机扑上来,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就算繁城那边有破绽,也根本无暇顾及。”
“何止是扑上来?”一旁的谋士也摇着折扇接话,扇面上的墨竹纹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南蛮主将库里虽鲁莽,却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一旦我们调动兵力、营地空虚,他必然会倾巢而出,到时候别说打繁城了,我们连营地都未必能保住。”
众人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方才因洛阳的计策而稍稍松开的空气,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是啊,前有繁城,后有南蛮,这就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若是不能先挪开一块,另一块只会越压越重。
那名教众站在堂下,脸色还带着白日厮杀未褪的潮红,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胸前染血的甲胄上。
他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后怕咽回去,才继续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禀副教主、洛先生……今日晚间那场陷阱战,我们虽侥幸占了些便宜,可仔细清点下来,足足杀了南蛮子两千有余,还有三千多带了伤被抬回了营地,背后可还是还有十万大军呢,这……这口气,他们定然是咽不下去的。”
堂内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眼底的惶急,也让这话里的分量,沉沉压在了每个人心上。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南蛮军冲锋时那悍不畏死的模样,身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语气里又添了几分惊惧:
“南蛮军素来凶悍,是出了名的记仇,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依我看……依我看他们说不定就会趁着今夜夜色浓重,来个出其不意的夜袭!”
“夜里不比白日,视线差得太远,我们也不能在营地外围挖的陷阱、设绊马索,白日里还能借着光线看清方位,夜里黑乎乎一片,自己人都不一定分的清位置,那些陷阱怕是也难起太大作用。”
“到时候……”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下去——后半句的凶险,根本不用明说。
堂内瞬间陷入了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噼啪”的轻响,在空旷的堂内显得格外清晰。
但每个人都听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白日的厮杀耗去了教众们大半的力气,此刻营地里的弟兄们,要么歪在帐篷里呼呼大睡,要么就是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而那些被调来支援的百姓,本就没经过什么操练,此刻都被派去了后勤营,忙着烧水、做饭、照料伤员,防线本就比白日薄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是南蛮子真的趁着夜色摸过来,以他们那股子悍劲,再加上教众们疲惫不堪的状态,一旦被冲破营门,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营地里的弟兄们怕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沦为南蛮军刀下的冤魂,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是会被屠戮殆尽。
“你说得没错。”沉默半晌,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执事拄着拐杖,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眼神却很清明,只是此刻那清明里,也掺了不少忧心忡忡。
“这南蛮子素来不按常理出牌,最是擅长钻这种空子。白天吃了亏,夜里十有八九真会来偷袭。”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年轻时的往事,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后怕:“我年轻时曾跟着商队去过南蛮地界,那会儿南蛮还没这么猖獗,可就算是那样,也见识过他们的厉害。”
“那些蛮子,一个个跟深山里的野豹子似的,夜里走路连脚步声都没有,悄无声息就能摸到你跟前。”
“有一次,我们商队在山脚下扎营,夜里就被几个南蛮探子摸了过来,若不是守夜的伙计警醒,听到了他们踩断枯枝的声音,喊了一嗓子,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刀怕是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那老执事,您说我们该怎么应对?”立刻有人急切地追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是现在就加派人手去营外值守,把防线再扎紧些?还是……还是干脆趁着夜色,悄悄后撤,避开他们的锋芒?”
这话一出,堂内顿时又起了些骚动,有人点头附和,觉得加派人手值守最稳妥,毕竟营地是好不容易才扎下的,后撤的话,不仅会丢了白日厮杀换来的优势,还可能被南蛮军察觉,反过来追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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