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恰好晃了晃,将洛阳清瘦的身影在帐壁上投得忽明忽暗。
他迎向众人那双交织着焦灼与期待的眼睛——有人微微前倾着身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还有人脸上带着几分试探,仿佛想从他的神色里先窥探出几分答案。
洛阳目光往上扫,正对上主位旁殷副教主的视线,她那双常含着清冷的美目里,此刻竟没有半分犹疑,只透着全然的信赖,像一汪深潭,稳稳托着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洛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顿,原本随意挽着的袖口滑落些许,遮住了腕间那道浅浅的晒黑了的痕迹。
他挺直脊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笃定,在寂静的帐内清晰响起:
“诸位的提议,我都听了,遁入密林,是避祸之法,却非破局之道。
与南蛮死战,是血气之勇,却要赔上六万弟兄的性命,依我之见,更倾向于即刻攻打繁城。”
“什么?”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帐内瞬间起了骚动。
众人脸上的期待骤然僵住,转而被浓浓的“不明就里”取代——有人皱着眉,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嘴里嘟囔着“洛先生怎么也……”。
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帐中央的舆图,盯着繁城那圈代表城墙的粗线,仿佛想从中看出什么玄机。
还有人悄悄交换着眼色,眼底满是困惑,显然没明白为何素来谋定而后动的洛阳,会选择这条被斥为“鲁莽”的路。
唯有先前那几个力主“强攻繁城”的将领,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
方才还被驳斥得哑口无言的支持攻打繁城的教众,猛地挺直了腰杆,胸膛不自觉地往前挺了挺,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得意与扬眉吐气。
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人,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看到没有?连洛先生都支持我们!”,那模样,仿佛洛阳的话就是最硬的底气,足以堵住所有反对的声音。
洛阳对帐内的动静恍若未闻,他抬手拿起案上的竹筹,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繁城”二字上,轻轻点了点,声音依旧沉稳:
“诸位稍安勿躁,我主张打繁城,并非一时冲动,有两点缘由,听我细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敛了神色,静静听着,才继续道:
“其一,是借势——借几十万百姓之势,压垮守军之心。”
“我们可以换个‘打法’,并非一上来就架云梯、撞城门。”洛阳的指尖沿着舆图上。
“大华教营地”与“繁城”之间的虚线划了划,“先派一支轻骑,打着‘躲避南蛮、请求入城暂避’的旗号,到繁城城下喊话。”
“就说南蛮十万大军烧杀抢掠的后紧追,我大华教六万弟兄为了解救几十万百姓已拼至力竭,只求能入城暂避,待击退南蛮后,必当退出繁城,绝无半分占地之心。”
“可守军怎么会信?”有人忍不住插了话,是个年轻的哨探,他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城里的百姓听见。”洛阳转头看他,眼底带着几分了然。
“还记得早上时候,我们在繁城外五十里里救下的那批百姓吗?足足有三万余人,都是被南蛮冲散的流民,是我们派了五百弟兄护送,才让他们顺利逃脱,从而随着其他百姓依次进了繁城。那些百姓,就是我们的‘证人’。”
他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
“往小了说,我们救了他们的命,往大了说,我们大华教虽是被定义为叛军,却也是大商人,我们是‘自己人’,不是烧杀抢掠的南蛮,这就是我们的‘护身符’。”
“再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归根结底,是为了掩护那些百姓进城,才被南蛮咬住了尾巴。”
“如今我们走投无路,求着入城避难,若是守军敢硬邦邦地拒绝,城里的百姓会怎么想?””
洛阳的指尖在舆图上“繁城”的位置重重一点。
“他们会想:“若不是这群人救了我们,我们早成了南蛮的刀下鬼,如今他们落难,守军却见死不救”。
“到时候,几十万百姓的怨气,再加上城里原本就对守军‘龟缩不出’不满的商户,现在接近百万人口的繁城,哪里是那几千守军能压得住的?”
“百姓一闹,守军就慌了,他们本就兵力不足,既要防着城外的南蛮,又要盯着城里的百姓,哪里还敢对我们摆出强硬姿态?”
“到时候,要么是守军迫于压力,真的划出一块城郊之地让我们暂驻,要么就是城内乱作一团,守军自顾不暇——无论哪种结果,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帐内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
众人脸上的困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有人不自觉地点着头,连先前反对“攻繁城”的谋士,都收起了折扇,指尖在扇面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琢磨着洛阳这番话里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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