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挺直了背脊,以为自己的风骨终于触动了皇上,强忍着泪意,声音更显坚定:
“是!嫔妾所求,从非这些身外之物!”
“好。”姜云舒点了点头,
“既然恭嫔如此高风亮节,视金银玉帛如粪土,那朕……自然要成全你这份心。”
“进忠,传朕口谕……即日起,延禧宫乌拉那拉氏的一切供应,皆按答应份例支取。衣裳首饰,一应器物,乃至饮食炭火,皆不得逾越。”
她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朕也不会苛待于你。答应份例内该有的,绝不会少你一分。只是那些身外之物……既非你所求,便不必再赐了。以免……玷污了恭嫔的清高。”
“皇上!!”
青樱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在哆嗦。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姜云舒……
答应份例?!
她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以退为进,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啊!
皇上她……她怎么可以当真?他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不……不是的,皇上,嫔妾不是那个意思……”青樱慌了,语无伦次地想解释,
“嫔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口头上说不求,朕就该感动,就该把更好的捧到你面前?青樱,你这套把戏,朕看腻了。”
她不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语气转冷:
“君无戏言。朕已准你所请,莫非你现在又要出尔反尔,说自己其实还是想要那些身外之物?那你方才的话,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姜云舒扭过头,不再看青樱,转而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阿箬,
“花嫔,过来。”
阿箬心脏狂跳,连忙上前几步:“皇上……”
“你打她了?”姜云舒问。
阿箬咬咬牙,却也不敢隐瞒,低声道:
“回皇上,嫔妾……嫔妾一时气急,见恭嫔御前失仪,又对那御赐之物口出怨言,实在有失体统,故而……动手稍加惩戒。是嫔妾莽撞了,请皇上责罚。”
姜云舒静静看了她片刻,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阿箬方才打人的那只手。
“下次要管教嫔妃,让下人去责罚便是……你这手细皮嫩肉的,打了别人,自己的手也会疼。记住了?”
阿箬愣住了,猛地抬起头,看向姜云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嫔妾记住了……谢皇上体恤!”
姜云舒收回手,重新慵懒地靠了回去,单手拄着脑袋:
“行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花嫔今夜……”
“皇上!”青樱再也听不下去,猛然站起身,
“你不该这样对嫔妾,你这样偏私不公,肆意羞辱嫔妾,会伤了乌拉那拉氏一族对你的忠心啊!”
这话一出,延禧宫门前一片死寂。
海兰捂着脸,惊恐地看着青樱。阿箬也屏住了呼吸。
姜云舒脸上的慵懒神色一点点褪去,她抬眼看向激动得胸口起伏的青樱,语气平静得可怕:
“哦?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忠心?”
她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进忠。”
“奴才在。”进忠立刻躬身。
“那尔布教女无方,纵女在宫内屡生事端,御前失仪,口出狂言。连降三级。”
“皇上!你不能……阿玛他……”
“再降一级。”姜云舒打断她,直起身,
“青樱,你听好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是皇帝!凭你这几个月来,屡次三番言语顶撞朕,朕就可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让你,连带乌拉那拉氏全族,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朕念在……旧日相识的份上,已是从轻发落。你若再不知收敛,不知何为君臣本分……那就别怪朕,不讲最后那点情面了。”
说完,她不再看瘫软在地的青樱,也不再看惊惶的众人,只淡淡吩咐:
“回宫。”
“嗻。”进忠应道。
御驾平稳地调转方向,离开延禧宫那片令人窒息的区域。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养心殿,姜云舒靠在塌上,闭了闭眼。
进忠默默递上一杯温热的参茶,低声道:“为了那起子人动气,不值当。”
姜云舒接过茶盏,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暖意,缓缓吁出一口气。
“不是动气……是除草。”
“一次除不干净,就多除几次。总能清净的。”
进忠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样子,轻声问道:
“那……今日这般与她正面相对,你的……胸口可还痛?”
他问的是那癔症规则的反噬,每当青樱触发某些关键词时,姜云舒便会被迫妥协,如果不遵守规则,便会受到难以忍受的痛楚。
“比昨日好多了……你挡在我身前时,那痛楚便减轻了大半。”
她看向进忠,眼神意味深长,
“你果然是我的良药。”
进忠耳根微热,却更关心她的状况:
“那规则……当真无法可解?只能任由她时不时发作,来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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