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腊月的京城,风里裹着刀片似的寒意,刮过宫墙外的枯柳,发出呜呜的哀鸣。林念桑从文华殿退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伸手便能触到那沉甸甸的湿冷。他拢了拢身上那件半旧的鸦青色官袍——袖口已磨出了毛边,下摆处还沾着几日前雨中奔走时溅上的泥点——独自一人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外走去。
靴底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宫墙间回荡,单调而寂寥。
这已是他的奏章被“留中不发”的第十七日。
那日朝堂上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他立于玉阶之下,双手捧着一份沉甸甸的奏本,字字句句皆如淬火的钢针,直指以承恩公府为首的数家权贵在江淮盐课、边镇粮饷上的贪渎蠹蚀。证据是他蛰伏两年,一点一滴搜集而来的:虚报的兵员名册、篡改的盐引账簿、与边商往来的密信抄件……他念得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名字落地,都能听见朝列中有人倒吸凉气,或衣袖下拳头攥紧的细微声响。
龙椅上的皇帝,年轻的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在他说到“国帑虚耗,民脂民膏尽入私囊”时,指节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一下。待他奏毕,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林御史所奏,朕已悉知。锐气可嘉。” 然后,便没了下文。那本凝聚了他无数心血、足以在朝堂掀起惊涛骇浪的奏章,被内侍接过,置于御案一侧,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连预期的波澜都未激起几分。
“留中不发”。四个字,轻飘飘地,却将他置于一个尴尬而危险的境地。皇帝欣赏他的“锐气”,或许是真,但这“保护”般的搁置,却也让他的刀刃悬在了半空,砍不下去,也收不回来。他知道自己所指控的那些人,此刻正像暗夜里的兽,盯着他,獠牙在阴影中磨得雪亮。明面上的弹劾未能一举成功,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所不在的挤压与孤立。同僚视他如瘟疫,避之唯恐不及;往日还算客气的前辈,如今见面也只是颔首而过,目光闪烁;就连御史台内,与他同期入衙的几位,也渐渐减少了往来。他成了朝堂上一个突兀的孤岛,四周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汪洋。
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那些背后的动作。几日来,已接连有三份弹劾他的奏疏递了上去,内容无外乎“年少狂悖”、“沽名钓誉”、“风闻奏事,有失察之嫌”。其中一份,竟翻出他三年前任地方知县时,为应急而暂挪县库存粮赈济灾民的旧事,指他“擅动国储,目无法纪”。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是对方在试探,在消耗,在一点点编织罗网。恩师萧煜昔日的旧部、如今在兵部担任闲职的赵老将军,昨日特意“偶遇”他,只低声提点了一句:“念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事,欲速则不达啊。”
“欲速则不达……” 林念桑咀嚼着这句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何尝不知?只是眼看蠹虫啃食社稷根基,百姓疾苦无人问津,叫他如何能从容,如何能不“速”?
出了宫门,寒意更甚。他没有叫轿子,也无随从,只习惯性地沿着御街向南,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市井街区。叫卖炊饼的、挑着担子赶路的、缩着脖子匆匆归家的行人……烟火气扑面而来,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壁障,他人在其中,心却悬在别处。一种深深的迷茫,如同这暮色一般,悄然将他笼罩。自己这般孤注一掷,究竟是对是错?若最终扳不倒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反而粉身碎骨,于国于民,又有何益?当初立志为官时那“为民请命”的赤诚,在这冰冷而复杂的权力场中,是否已悄然变了味道,掺杂了求直臣之“名”的私心?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城南的旧书市。这里多是些卖旧书、字画、古玩的小摊,平日清静,此刻更是人影稀疏。他在一个卖碑帖拓片的老者摊前停下,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泛黄的纸张。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
“大人!林大人!”
他回头,只见一个满身风尘、脸颊冻得通红的年轻汉子小跑过来,身上穿着林家庄丁的粗布棉袄,正是老家府里的仆人林安。
“林安?你怎的来了京城?” 林念桑一怔,心头莫名一跳。家中若无紧要之事,绝不会派人千里迢迢北上。
林安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紧紧捂着,恭敬递上:“是二爷让我来的。二爷说,务必亲自交到大人手中,别的没事,就是……就是给大人送封家书,还有几样庄子里新收的土产。” 他语气朴拙,眼神清澈,带着田庄里人特有的实在。
家书?林念桑接过那尚带着林安体温的包裹,入手颇有些分量。拆开油布,里面是一封厚厚的信,用的是老家自产的竹纸,信封上是弟弟林清轩那一手端正却不算顶好看的字迹。此外,还有一小包用桑皮纸包着的炒米糖,几块熏得黑亮的腊肉,以及两只风干的野兔腿。东西寻常,甚至有些粗陋,却让林念桑冰冷的指尖,忽然有了一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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