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并未能驱散黑风山脉带来的压抑。
灰白色的雾气如同粘稠的乳汁,缠绕在山林之间,将远山、近树都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太阳的光芒被隔绝在外,只在雾气的顶端染上一圈惨淡的白晕。空气潮湿而阴冷,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土腥和腐叶混合的怪异气味。
林家队伍,便在这片迷蒙的雾霭中,踏上了所谓的“噬骨之径”。
没有路。
或者说,眼前这条被偶尔走过的猎户或更早的先人踩踏出来的痕迹,根本称不上是路。它狭窄、陡峭,遍布湿滑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一侧是向上攀爬、布满苔藓的岩壁,另一侧,往往就是深不见底、被浓密植被覆盖的幽深峡谷,只看一眼,便让人头晕目眩。
沉重的喘息声,取代了昨日的豪言壮语。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男人们需要先用砍刀劈开拦路的荆棘和藤蔓,才能勉强开辟出一条可供通行的缝隙。妇孺们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泥泞和露水很快浸透了他们本就破烂不堪的鞋袜,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里。驮着最后一点家当和粮食的牲口,走得更是蹒跚,不时发出不安的嘶鸣,需要好几个青壮连拉带推,才能勉强跟上。
林枫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山林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每一个角落,以及头顶可能存在的危险。手中的一根硬木长棍,既是探路的工具,也是随时可以挥出的武器。
《五禽戏》带来的身体强化,让他比普通人更能适应这种艰苦的跋涉,但精神上的紧绷,却丝毫不敢放松。那份羊皮地图上“噬骨之径,十去九不还”的血色警示,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他的心头。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
林枫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脚下一滑,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狭窄的路径边缘,幸好被她旁边的丈夫死死拉住,才没有坠入那雾气弥漫的深渊。两人瘫坐在泥泞中,脸色煞白,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事了,没事了……”丈夫喃喃地安慰着,但自己的声音也同样颤抖。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沉闷的队伍里荡开了涟漪。恐慌和疲惫,在无声地蔓延。
“都小心脚下!互相照看着点!”林枫高声提醒,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沉闷。
没有人回应。只有更沉重的喘息,和更加小心翼翼挪动的脚步声。
中午,休整。
所谓的休整,也只不过是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稍微开阔些的山坡。没有干燥的地方可以坐下,大多数人只能背靠着湿冷的树干,或者直接坐在满是露水的岩石上。
分发食物的时候,气氛更加凝重。
负责管理物资的族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已经明显瘪下去的粮袋,用木勺仔细地量出份额。每个人分到的,不过是小半块硬得能硌掉牙的杂粮饼,以及一小捧炒面。就着山涧里打来的、冰冷刺骨的溪水,艰难地吞咽。
这点食物,对于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成年人来说,连垫底都勉强。
一个半大的孩子,三两口就把自己那份饼子吞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手里还没吃完的那一小块。妇人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将自己剩下的掰了一大半递过去。
“娘,你吃。”孩子懂事的推让。
“娘不饿,你快吃。”妇人强行将饼子塞到孩子手里,自己转过身,悄悄咽了口唾沫,小口小口地舔着掌心里那点炒面。
这样的一幕,并非个例。
林枫将自己那份饼子默默掰开,一半递给身边脸色苍白的三叔公,另一半给了看上去消耗最大的林栋。
“枫哥,这……”林栋想要推辞。
“吃下去,保持体力。”林枫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自己则只喝了几口冰冷的溪水,胃里一阵阵发紧,但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暂时忽略了生理上的饥饿。
他注意到,有几个族人的目光,在他和粮袋之间来回逡巡,那眼神复杂,带着不满,带着焦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下午,路途愈发艰难。
雾气虽然散了一些,但山路却更加陡峭。他们需要攀爬一段近乎垂直的岩壁,仅靠着岩石缝隙中生长的灌木和之前族人固定好的粗糙绳索借力。
速度慢得像蜗牛。
每一次向上的挪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肌肉的酸痛。不时有松动的石块被踩落,翻滚着坠入下方的浓雾,久久听不到回响,让人心惊胆战。
压抑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名叫林大牛,是族里出了名的莽撞人,此刻他死死抓着绳索,手臂上青筋暴起,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这真是人走的路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山崖间,却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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