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的“突然袭击”，像一阵冰冷的西北风，吹进了昌明公司所有高管的心里，让他们从月销破万、手握十亿的狂热中，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的那番话，虽然刺耳，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昌明公司最真实的底色——根基浅薄，缺乏底蕴，在真正的行业巨头面前，依旧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周致远从东海满载而归的第二天，就听取了孙晓峰等人“心有余悸”的汇报。
“周总，那个方雅……太厉害了。”
孙晓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她看咱们的工厂和产品，那眼神，就像看一件漏洞百出的艺术品，每一个问题都说得你哑口无言。
我感觉咱们在她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什么都被她看透了。”
“她还说，咱们搞‘拓荒星火’，是自毁长城，是往粪坑里跳……”李怀也补充道，显然，方雅的“利润论”，深深地刺痛了他这个财务总管的神经。
“哦？她真是这么说的？”
周致远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她说得没错啊。”他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现在的工厂，自动化率确实低；我们的研发，跟启元比，也确实像个草台班子；我们现在去做三万块的微面，在传统的商业逻辑里，也确实像是在‘自杀’。”
“那……那我们还……”孙晓峰更不解了。
“但是，”周致远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一种与方雅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民间智慧”的光芒，“她是用造‘迈巴赫’的思维，来审视我们这群要造‘拖拉机’的人。
她永远不会明白，对于一个想买拖拉机的农民来说，他要的不是真皮座椅和全景天窗，而是能不能多拉两袋化肥，能不能在泥地里跑得欢。”
“我们和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用户，也不是。”
他这番通俗易懂的比喻，瞬间让众人茅塞顿开。
是啊，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方雅代表的，是精英阶层的傲慢与偏见。
而他们要做的，恰恰是那些被精英们所忽视的，最广阔的草根市场。
“行了，别被她几句话就吓破了胆。”
周致远挥了挥手，“她越是不看好，就越证明我们走的路，是一条没人走过的，全新的路！继续干活！”
打发走了一众高管，周致远刚想静下来，研究一下从林教授那里拿来的电池技术资料，一个欢快得像百灵鸟一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是陈语柠。
“周致远！我抗议！我严重抗议！”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陈大小姐气鼓鼓的声音。
“我的首席产品体验官，这次又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周致远笑着问道，和方雅那种让人神经紧绷的对话不同，跟陈语柠聊天，总能让他感到一种轻松和愉悦。
“你！”
陈语柠哼了一声，“你搞那个什么‘征服者’，我忍了，方方正正的，像个丑兮兮的饼干盒子。
现在你又要搞那个什么‘拓荒星火’？我看了你发给我的设计草图了，那是什么呀！简直比饼干盒子还丑！就像一个……一个会跑的白色大面包！”
“我们公司现在所有的女同事都在吐槽！说你这个直男老板的审美，简直是灾难！我们不要开大面包！我们要开可可爱爱的小车车！”
周致远闻言，哭笑不得。
他为了追求极致的空间和实用性，“拓荒星火”的外形设计，确实是奔着“方正”和“极简”去的，可以说，跟“颜值”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陈大小姐，这次您可真错怪我了。”
他耐心地解释道，“这款车，它的定位就不是给您这样的小仙女开的。它的目标用户，是那些需要拉货、载人、跑工地的……”
“我不管！”陈语柠蛮不讲理地打断了他，“我作为公司的首席产品体验官和‘梦想合伙人’，我宣布，这款车的外观和内饰设计，必须加入我的意见！”
“好好好，您说，您有什么高见？”
周致远知道，跟这位大小姐，是讲不通道理的，只能顺着她的毛捋。
“首先！颜色！”陈语柠立刻来了精神，
“不能只有白色和银色！太土了！必须增加马卡龙色系！我要一个‘牛油果绿’，一个‘香芋紫’，还有一个‘奶杏色’！开出去，要让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仙女开的面包车！”
“其次！车灯！”
她继续发挥着她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车灯要做成圆形的！看起来萌萌的，像卡姿兰大眼睛！绝对不能是现在这种没精神的长方形！”
“还有内饰！中控台不能是黑乎乎的一片！要用浅色的！座椅的缝线，可以用彩色的！最好再加几个……加几个专门用来挂奶茶和玩偶的挂钩！”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陈语柠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后排座椅，在放倒之后，能不能设计成一个可以完全铺平的……一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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