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脸色沉了下去,握着锦帕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节凸起如老竹:“你倒真是铁石心肠。哀家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为他翻案,只是想让你知道,人心不是铁打的,谁都有被猪油蒙了心的时候。”
“臣明白娘娘的舐犊之情。”沈惊鸿再次躬身,目光澄澈如洗,“但昭镜司门楣上‘昭雪’二字,是为天下枉死者而立。北疆士兵的冤魂、江南因谋逆流离的百姓,他们的苦楚,不比镇国公的‘糊涂’更值得怜悯吗?”她话锋微转,语气柔和了几分,“不过臣已向陛下进言,镇国公有救驾大功在前,可免其家人连坐,仅将他一人流放南疆,若三年内能率民屯田有功,可赦回京城安度晚年。”
太后猛地抬眸,眼中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她攥着锦帕的手不自觉松了松:“这话……是你说的?”
“是。”沈惊鸿点头,眸中带着对律法的敬畏,“律法需严,方能震慑宵小;亦需存仁,方能彰显天道。镇国公有功有过,功不能抵过,但过也不应株连无辜。”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眼中的复杂渐渐化作释然的赞许。她抬手示意宫女添茶,茶汤注入盏中的轻响里,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哀家以前总觉得,你就是个只认律法不认人的愣头青,眼里除了案宗再无旁物。如今看来,是哀家错看你了。”她从榻边紫檀锦盒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沈惊鸿面前——玉质温润如凝脂,正面刻着“昭雪”二字,边角还留着淡淡的刀痕,显然是历经了风霜。“这枚‘昭雪佩’,是先帝赐给昭镜司首任统领的信物,后来那人因徇私枉法被斩,玉佩就收在哀家这里了。现在,哀家把它给你。”
沈惊鸿望着那枚玉佩,指尖悬在半空却未接。她自然知道这枚佩饰的分量——那是昭镜司统领的最高殊荣,可也是一道血淋淋的警示。首任统领正是因为包庇外戚贪腐,才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这枚玉佩上,浸着律法的威严与教训。
“娘娘,臣不敢受。”沈惊鸿躬身辞谢,语气恭敬却坚定,“首任统领因私废公,此佩已染污名,臣若受之,恐辱没昭镜司清誉。”
“你倒清醒。”太后被她逗得笑出声,将玉佩放回锦盒,“哀家就是要给你这‘污名’。这刀痕是先帝亲手刻的,警示历任统领‘公心为上’。当年那人若能记得这份警示,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你拿着它,就是要时刻警醒自己,莫要重蹈覆辙。”
“臣谨记娘娘教诲,永世不敢或忘。”沈惊鸿心中一暖,她终于懂了太后的深意——将这枚带污点的玉佩拿出,既是告诫她坚守公心,更是向她承诺:此后绝不会像当年的外戚那般干涉查案。这是太后的妥协,更是对她的认可。
就在这时,宫女轻步进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娘娘,二皇子殿下求见。”
太后眼中瞬间漾起慈柔,挥了挥手:“快让他进来,这孩子定是从帝陵刚回来,冻坏了吧。”
萧策掀帘而入时,身上还裹着帝陵的寒雾。他身着月白常服,外罩一件素色披风,脸色虽比往日红润些,鼻尖却冻得通红。看到沈惊鸿也在,他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未散的寒气:“儿臣参见母后。”
“快过来暖一暖。”太后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亲自端过宫女递来的热茶,“刚从帝陵回来?早饭吃了吗?哀家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莲子羹。”
萧策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他喝了半盏茶,目光转向沈惊鸿,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儿臣听说,沈大人为舅舅求情,免了舅母与表弟的连坐之罪?”
“殿下言重了。”沈惊鸿躬身回礼,“镇国公有罪,但其家眷并未参与谋逆,按律不应株连。臣只是依法进言,不敢居功。”
太后看着两人,笑着拍了拍萧策的手:“你们俩啊,一个刚正不阿,一个心善念旧,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她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策儿,哀家有件事要问你,景和二十三年,你给前太子送兵符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策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汤溅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慌忙放下茶盏,起身躬身,声音带着几分局促:“母后,当年先帝病重,前太子以‘宫中有变,需羽林卫护驾’为由借兵符。儿臣虽觉不妥,可念及兄弟情分,又怕真有不测,便暂时借了他。但儿臣在兵符内侧刻了‘策’字暗痕,当晚就禀报了母后,三日后便设法收回了。”
“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太后叹了口气,从锦盒底层取出一枚青铜兵符,上面“策”字暗痕清晰可见,“你送兵符出去的当晚,哀家就从内侍口中得知了。连夜去见先帝,先帝却说,让你自己处置,也好让你看清前太子的真面目。”
萧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声音都发颤:“父皇他……他早就知道?”
“先帝一直很看重你。”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抬手抚了抚萧策的发顶,“他知道你性子仁厚,怕你将来被人利用,就故意让你经此一遭。前太子死后,先帝把这兵符交给哀家,说等你什么时候能分清忠奸、不被情分裹挟,再把兵符还给你。”她将兵符塞进萧策手中,眼中满是期许,“如今,你通过了先帝的考验,这兵符,该物归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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