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鎏金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遍四肢百骸。她想起昨夜昭镜司的灯火——林风带着校尉们整理各州积案卷宗,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如排开的雁阵;赵嵩趴在案上画分司选址图,砚台里的墨都冻了冰;连厨房的老仆都端来一锅姜汤,说“大人查案辛苦,暖暖身子”。她低头将令牌攥在掌心,指腹摩挲着“昭雪”二字:“臣谢陛下信任!三日之内,臣必拿出昭镜司官员选拔章程;七日之内,各州分司选址定案;一月之内,首批三十桩沉冤旧案的重审名单,必呈陛下案前!”
萧玦笑着摆手,抬手示意内侍传膳:“不急,先陪朕用顿早膳。昨日太后听闻你拒了后位,特意召尚食局的人入宫,做了些江南点心,说这是你幼时最爱吃的。”话音刚落,内侍已端着描金食盒进来,掀开盖子的瞬间,桂花糕、杏仁酥的甜香便漫满了书房。沈惊鸿望着那些精致的点心,鼻尖忽然一酸——母亲在世时,每逢桂花开,都会在庭院里摆张木桌,给她做这样的桂花糕,还会笑着说“我家惊鸿以后要做断案如神的女官”。
“太后她……”
“太后是最通透的人。”萧玦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她碟中,瓷勺碰撞碟边发出轻响,“当年你父亲被诬下狱,满朝文武避之不及,是太后暗中派心腹给林府送粮米,还嘱咐看守的狱卒‘莫要苛待林大人’。她知晓你拒后位不是故作清高,是真的想做事,想把你父亲没做完的‘澄清吏治’的事接过来。”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太后还说,若世家敢拿‘祖制’刁难你,她便亲自出面,搬出先帝当年给你父亲的‘尚方宝剑’遗旨,看谁还敢多嘴。”
沈惊鸿拿起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的香气裹着桂花的清冽,与记忆中母亲做的味道分毫不差。她抬眼时,正见萧玦含笑看着她,眼底没有帝王的威压,只有盟友间的坦诚。这一刻,她忽然懂了——所谓“共治之约”,从不是帝王对臣子的恩赐,而是彼此抛却身份的信任,是“你敢担责,我便敢放权”的托付,是要一起把这浑浊的世道,搅出一片清明来。
膳后刚出御书房,廊下便传来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沈惊鸿抬眼,见礼部侍郎张敬之带着四名绯色官袍的官员堵在路前,为首的张敬之捧着本卷边的《礼记》,山羊胡翘得老高,见了她便侧身挡在路中,拱手时动作拖沓,带着几分轻视:“沈大人留步。老夫听闻大人近日要整顿吏治,特来与大人切磋一番《礼记》中的‘为官之道’。”他身后的官员们窃窃私语,目光扫过沈惊鸿的玄袍,满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鄙夷。
沈惊鸿脚步一顿,玄袍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光泽。她瞥了眼张敬之手中翻到“妇德”篇的《礼记》,唇角勾起一抹冰寒的笑:“张大人要切磋《礼记》?还是要切磋如何借着‘姻亲’之名,帮亲家周显转移贪墨的赃银?或是要切磋如何教唆管家,与周显家奴传递消息,掩盖强占民田的罪证?”
张敬之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沈惊鸿!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夫清正廉明,岂容你污蔑!”
“清正廉明?”沈惊鸿抬手,赵嵩立刻上前递上一卷厚重卷宗。她从中抽出几张泛黄的账目纸,劈面扔在张敬之面前,纸张落在残雪地上,墨迹洇开的条目触目惊心:“这是周显贪墨二十万两的流水账,其中十万两经你府中‘恒昌当铺’周转,最终流入你表亲礼部尚书府的银库。这是当铺掌柜的供词,画了押、按了手印;这是你府中管家与周显家奴的通信,字是你管家的笔迹,信笺是你府中独有的云纹笺——张大人,要不要臣现在就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到陛下眼前?”
张敬之浑身抖得像筛糠,弯腰去捡账目时,手腕被沈惊鸿一脚踩住,玄靴底碾过他的腕骨,疼得他倒抽冷气。沈惊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冰刃剜心:“张大人,劝你管好自己的嘴,也管好你背后的礼部尚书。新法推行不是过家家,周显就是挡路的石头,被朕一脚碾碎了。谁还敢往前凑,下场只会比周显更惨——抄家问斩,株连三族!”
周围的官员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后退。张敬之手腕被踩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能颤声道:“沈大人……老夫知错了……”
沈惊鸿松开脚,玄靴狠狠踏在账目纸上,将墨迹踩得模糊:“错没错,轮不到你说。想保你自己,保你表亲,就劝礼部尚书三日内把贪墨的十万两白银缴入国库,再写份自陈书递上来。否则明日朝堂,臣便把这些证据摆在丹陛上,让文武百官都看看,你们这些口诵‘祖制’的老臣,背地里是如何贪赃枉法的!”说完转身就走,玄袍下摆扫过张敬之的官帽,将其掀落在积雪里,帽顶的珊瑚珠滚出老远。身后的官员们吓得脸色惨白,再没人敢吱声——他们终于看清,这位昭镜司统领,是真的敢动刀的。
回到昭镜司时,大堂的两扇朱门全敞着,三百多名投考者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有穿青衫的落第秀才,有带刀的卸任捕头,有拄着拐杖的老吏,甚至有脸带疤痕的平民——都是听闻昭镜司“不问出身、只看本事”,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林风拿着名册登记,笔尖都快写秃了,见沈惊鸿回来,立刻迎上前:“大人,报名的已有三百二十六人,其中有二十多个是做过县丞、捕头的,断案经验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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