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晨雾还没散，裹着新麦的清香，漫过刚抽芽的麦田。沈惊鸿站在田埂上，玄色官袍沾了些草露，指尖捏着半片麦叶 —— 是方才帮张婆婆扶麦秆时摘的，麦叶的清甜沾在指尖，像极了她小时候跟着父亲来京郊踏青时的味道。
“沈姑娘，快过来吃包子！” 张婆婆的声音从远处的土坯房里传来，带着爽朗的笑。房檐下挂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冒着白气，蒸笼旁边摆着个陶碗，里面盛着咸菜，是张婆婆昨夜特意腌的。“这是用陛下发的赈济粮蒸的，你尝尝，比老奴之前蒸的软和多了。”
沈惊鸿走过去，接过包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笼布，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口。包子咬开时，猪油渣的香气漫开来，是京郊百姓最家常的味道 —— 前些天还在邪窟里闻着蛊虫的腥气，如今却能捧着热包子站在麦田边，这样的安稳，让她眼眶微微发热。“张婆婆，您手艺真好，比昭镜司的伙夫做得还香。”
“你这孩子，就会哄老奴开心。” 张婆婆笑着擦了擦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矮房，“那是李二家的屋子，昨夜下雨漏了，小虎正帮着修呢，你去看看？那孩子手巧，就是性子急，别让他摔着。”
沈惊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小虎踩着木梯，手里攥着瓦片，正往房顶上递。老秦站在梯子下，手里扶着木梯，时不时叮嘱：“慢着点！瓦片要对齐，不然还得漏雨！” 小虎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秦叔放心！我在家帮我爹修过屋顶，保准不漏！” 阳光穿过晨雾落在他身上，少年的汗珠亮晶晶的，像极了田埂上的露珠。
“小虎这孩子，前些天在邪窟里吓得腿都软了，如今倒敢上房了。” 老秦见沈惊鸿过来，放下扶梯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刚打好的铁钉子，“这是给李二家修门用的，昨夜在铁匠铺赶的 —— 说起来，好久没正经打铁了，手都生了，还是打这些家用的小物件踏实。”
沈惊鸿接过铁钉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面，上面还留着锤打的纹路 —— 是老秦惯用的 “三锤定形” 手法，当年给父亲打佩剑时，也是这样的纹路。“秦叔，您的手艺没生，” 她轻声说，“以后京郊百姓要修农具、补铁锅，都能找您了。”
“可不是嘛！” 旁边的李二扛着木门过来，胳膊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只留一道浅浅的疤，“昨天我去老秦的铁匠铺，好家伙，好几个百姓等着补锅呢！这日子啊，总算又回到正经道上了。” 他说着，拍了拍沈惊鸿的肩，语气里满是感激，“沈姑娘，要是没有你，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蛊虫灾呢！”
沈惊鸿摇头，目光扫过田埂上的百姓 —— 有的在除草，有的在晒粮，还有的抱着孩子坐在门口晒太阳，脸上都带着久违的笑意。“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她轻声说，“是陛下肯听百姓的话，是萧玦带禁军剿除邪窟，是大家一起熬过来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萧玦穿着常服，牵着马走过来，马鞍上挂着个木盒 —— 是从大理寺取来的沈家旧物清单。“沈家旧宅的封条已经拆了，陈忠在里面整理，说有些东西想让你亲自看看。” 他走到沈惊鸿身边，将木盒递过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子上，眼底带着笑意，“看来张婆婆的手艺，比宫宴的点心还合你胃口。”
沈惊鸿脸颊微红，把剩下的半个包子递给他：“你尝尝？确实好吃。” 萧玦接过，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是比御膳房的软和，带着些烟火气。”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大理寺刚送来消息，罗煞的踪迹在南疆边境出现过，但还没抓到；南疆使团里的余党，除了副使，还有三个巫医没找到，怕是已经逃回南疆了。”
沈惊鸿的指尖微微一紧，包子的暖意似乎淡了些。她抬头看向南疆的方向，晨雾还没散尽，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 罗煞一日不除，沈家的旧案就不算真正了结，天启的百姓也不算真正安稳。“我知道了，” 她轻声说，“等把沈家旧宅整理好，我就回昭镜司复盘，看看能不能从之前的线索里，找到罗煞在南疆的落脚点。”
萧玦点头，抬手帮她拂去官袍上的草屑：“别急，先把这里的事安顿好。陈忠盼着整理旧宅盼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好好陪陪他。至于罗煞，我已经让边境的禁军加强巡查，一有消息就会传来。”
两人并肩往沈家旧宅走，晨雾渐渐散了，阳光洒在田埂上，麦叶上的露珠泛着光。路过老秦的铁匠铺时，已经能听到 “叮叮当当” 的锤声，铺子里围着几个百姓，有的要补锄头，有的要打菜刀，老秦的声音带着笑意：“都别急，一个个来，保证今天都给你们打好！”
沈家旧宅的朱漆门已经重新上了漆，是陈忠请京郊最好的漆匠刷的，红得鲜亮，却不张扬。门楣上的 “沈府” 匾额也修好了，缺角的地方补了块新木，刻上的字是陈忠照着沈毅的笔迹描的，几乎看不出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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