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代价，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肩头。山谷入口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混合着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失去同伴者压抑的哭泣。阳光变得刺眼而残酷，照亮了断裂的武器、焦黑的土地和来不及收敛的尸体。
岩刚站在一片狼藉的工事后，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凝重。他指挥着还能行动的人抢救伤员，加固被破坏的防御，清点着巨大的损失——弹药消耗过半，减员超过三分之一，其中还包括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抵挡坤沙一次并非全力的进攻。如果不是对方内部突然发生诡异的“倒戈”和侧面高地的狙击手被击退，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正帮着老刀处理伤员的楚青天。这个年轻人的枪法、冷静和那种在战场上近乎本能的杀戮效率，让他心惊，也让他心底深处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楚青天带来的不仅仅是希望，还有无法预料的巨大风险。坤沙和其背后势力的疯狂反扑，就是明证。
楚青天能感受到岩刚复杂审视的目光，但他无暇顾及。他正用酒精清洗着阿木手臂上的伤口，动作熟练而稳定。阿木咬着牙，额头上满是冷汗，却一声不吭。
“忍一下。”楚青天低声道，用镊子夹出嵌在肉里的小碎石，然后撒上止血粉，用干净布条仔细包扎好。
“楚大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阿木声音沙哑，看着楚青天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楚青天摇摇头，没说话。他的注意力更多地在那些伤员和周围的环境上。老葛虽然逃了，但谁能保证营地里没有第二双、第三双眼睛？那个被击退的狙击手，那个手背有红色蝎子的男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重要的是，阿旺！战斗暂时平息，那个昏迷中的关键证人，再次成为最脆弱的目标。
他包扎好阿木，立刻起身走向医护帐篷。
帐篷里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和药味。老刀忙得脚不沾地，几个妇女在帮忙。阿旺依旧躺在角落的床铺上，一动不动，仿佛外界的厮杀与他无关。
楚青天仔细检查了帐篷四周，尤其是老葛之前活动过的区域，确认没有新的可疑痕迹。他搬来一个木箱，坐在阿旺床边，手枪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时间在压抑的忙碌和悲伤中缓慢流逝。日头西斜，山谷里燃起了更多的火堆，既是照明，也是驱散夜晚的寒意和人心中的恐惧。
岩刚安排好了哨戒，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递给楚青天一块干粮和一壶水。
“谢了。”楚青天接过，咬了一口坚硬的食物，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帐篷外。
岩刚在他旁边的箱子上坐下，沉默了很久，才声音干涩地开口：“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这口子肯定守不住。”
“是他们自己内乱。”楚青天淡淡道。
“内乱？”岩刚嗤笑一声，笑容苦涩，“那叫灭口！坤沙养的那条毒蝎子，杀自己人比杀我们还狠！妈的，到底是一群什么怪物！”
他用力搓了把脸，看向昏迷的阿旺：“你之前说……他们挖那黑石头，是为了提取能量？到底要干嘛用？造那种能打那么远的枪？”他显然对狙击手的武器心有余悸。
“那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用途。”楚青天看着跳动的火光，声音低沉，“能量……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驱动更大的机器，制造更可怕的武器，甚至……改变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想到了山腹基地里那些冰冷的精密仪器和幽蓝的光芒。
岩刚似懂非懂，但眼中的忧虑更深了：“那我们……我们这些人，几条破枪，怎么跟他们斗？”
“正面抗衡，是以卵击石。”楚青天看向他，“所以需要情报，需要知道他们的弱点，需要从内部瓦解他们。阿旺，是关键。”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阿旺枯槁的脸上。
就在这时，阿旺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
楚青天和岩刚立刻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
在火光的映照下，阿旺的眼皮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一点点睁开了一条缝隙。眼神 initially 涣散无焦，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哥？！”守在旁边的阿木第一时间发现，激动地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哥！你醒了？！你看看我！我是阿木啊！”
老刀也赶紧过来检查。
阿旺的目光缓慢地移动，艰难地聚焦在阿木脸上，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流摩擦的嘶嘶声。
“水……慢点喂他点水……”老刀连忙道。
阿木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着温水，湿润着哥哥的嘴唇。
喝了点水，阿旺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床边的阿木、老刀、岩刚，最后定格在楚青天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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