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信”。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林悠然的眼底,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紧紧攥着那枚光洁无饰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玉佩是萧景澜留下的,他借着水榭中那看似无意的一拂袖,将这两个沉重的字,悄无声息地塞给了她。
勿信?他让她勿信谁?
是那个一次次传递线索、却身份成谜的送谱人?是宫宴上语焉不详的安王妃?是柳侧妃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还是……这王府中任何试图靠近她、传递信息的人?
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迷局?萧景澜自己布下重重迷雾,却又反过来提醒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可能由他自己扮演的角色?他是在玩弄她于股掌之间,欣赏她的挣扎与恐惧吗?
林悠然将玉佩举到眼前,对着跳跃的烛火反复查看。玉质是上好的和田籽料,温润通透,那两个字刻得极浅,笔锋却带着一种内敛的劲道,与琴谱上的字迹同源,却又似乎更添几分沉稳。这更像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提醒,而非一时兴起的戏弄。
她将玉佩贴身收起,与那把青铜钥匙藏在一处。无论萧景澜目的为何,这两个字本身,她必须谨记。在这座吃人的王府,在这盘看不见的棋局里,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的判断。
翌日,林悠然依约前往临风水榭作画。她心知这并非简单的风雅之事,而是萧景澜另一种形式的审视。她需要借此传递出他想要看到的“状态”——一个安于现状、有些才情、却又因前番风波而略显小心翼翼的新妇。
水榭中,画案早已备好,上等的宣纸、徽墨、湖笔一应俱全。萧景澜依旧坐在昨日的位置,手捧书卷,并未看她,仿佛只是来此看书,顺带监督她完成“任务”。
林悠然敛衽静心,挽袖研墨。她摒弃杂念,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宣纸上。她并未选择浓墨重彩,而是用了淡墨,笔触疏朗,力求表现出晨雾中荷花那种清冷、孤洁而又带着些许朦胧的韵味。
她画得极其专注,时而凝神运笔,时而退后端详。过程中,她能感觉到萧景澜的目光偶尔从书卷上抬起,落在她的笔端,她的侧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当她勾勒最后一片残荷的叶脉时,萧景澜不知何时已放下书卷,走到了画案旁。他沉默地看着纸上已然成型的墨荷图,目光深沉。
“形意俱佳,”他淡淡评价,听不出多少赞赏,更像是一种客观的陈述,“只是……这荷,过于冷寂了些。”
林悠然放下笔,垂眸道:“妾身愚见,觉此间之荷,当有此韵。”她意指水榭环境,亦暗指自身心境。
萧景澜未再评论画作,目光却转向她研墨的手,忽然问道:“手腕上的伤,如何来的?”
他果然注意到了!林悠然心中微凛,面上却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赧然与无奈,轻轻抚了抚那道几乎快看不见的红痕:“前几日在藏书阁整理旧籍时,不慎被木刺划了一下,劳王爷挂心,已无碍了。”
这个理由与她之前“抄录佛经”的说法吻合,且合情合理。
萧景澜盯着她那道浅痕,眸色深沉,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并未追问,只是道:“王府藏书年代久远,多有虫蛀朽坏,日后若要翻阅,让下人先行打理。”
“是,谢王爷体恤。”林悠然恭敬应下。
他不再多言,转身拿起她刚刚完成的墨荷图,仔细卷起:“此画,本王收了。”
看着他拿着画轴离去的高大背影,林悠然缓缓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掌心已是一片湿冷。方才一番应对,看似平静,实则耗尽了她的心神。他收走画,是满意,还是……要将这画作为某种“样本”留存?
接下来的两日,林悠然表现得更加“安分”。她大部分时间待在凌霄院,偶尔去藏书阁,也多是真正在抄录经文,或是翻阅一些风物志、医书之类的杂籍,不再流露出对任何特定书籍或领域的异常兴趣。
暗地里,她却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那条潜入兰台的秘密路径。每一个节点,可能遇到的守卫、巡查时间,以及应对意外状况的方法,她都反复思量,力求周全。
月圆之夜前夜,她以“祈福需沐浴斋戒”为由,早早遣散了院中下人,只留云舒一人在外间伺候。
夜深人静,她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利于行动的深色窄袖布衣,将长发紧紧束起。那把青铜钥匙和那枚刻着“勿信”的玉佩,被她用油纸仔细包裹,贴身藏好。她再次检查了袖中暗袋里的一些应急之物:火折子、一小包迷药、几根淬了麻药的银针。
就在她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夜幕降临之时,窗外却忽然传来了三声极有规律的、类似鸟鸣的叩击声。
笃,笃笃。
不是她与云舒约定的暗号!
林悠然浑身一僵,瞬间闪身到窗边阴影里,屏住了呼吸。是敌是友?
那叩击声停顿片刻,又重复了一次。笃,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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