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无尽的星空中,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手持巨斧,劈开混沌,浊气下沉为地,清气上升为天……(开天烙印)
他感受到火山喷发的灼热,大地板块移动的轰鸣,原始海洋中第一个单细胞生命诞生的悸动……(太古洪荒)
他化身为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在猛兽爪牙下挣扎求生,钻木取火点燃文明的微光……(人族起源)
他成为征战沙场的将军,金戈铁马,黄沙埋骨,又或是青灯古佛前的苦行者,面壁枯坐,追寻心之彼岸……(王朝兴衰)
他体会着凡人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新婚的喜悦,丧子的悲痛,成功的狂喜,失败的绝望……(红尘百态)
每一次身份的代入,每一次轮回的体验,都不仅仅是记忆的旁观,而是神魂彻底沉浸其中,感受着那个“存在”一生的喜怒哀乐、道法感悟、甚至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与大顿悟!那是压缩了时间尺度、强行灌入神魂的三千世轮回!每一世都无比真实,每一次“死亡”都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一次!
这是炼魂!远比肉身的粉碎重组更为凶险万倍!以轮回为磨盘,以三千世红尘因果为罡砂,强行洗练、捶打、重塑闯入者的神魂本质!稍有不慎,便会彻底迷失在这无穷无尽的轮回幻境之中,忘记自我,神魂崩解,化为这大阵的养料!
“我是谁?!”
“我在何处?!”
“这痛苦…这轮回…何时是尽头?!”
最凶险的沉沦边缘,无数个陆离在三千世的记忆洪流中发出绝望的呐喊。
……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又仿佛源自太古鸿蒙的悠长震鸣,在青铜巨鼎的核心处回荡开来。那磅礴浩瀚、如同天地熔炉般持续灌注的星辰光柱,以及缠绕神魂、带来无尽痛苦与轮回拷问的九道玄冰髓寒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倏然间消散无踪。
整个空间恢复了死寂。唯有穹顶之上的星辰阵图依旧缓缓流转,九根巨柱顶端的玄冰髓幽幽闪烁,中央巨鼎沉默矗立,仿佛亘古未变。
陆离的身体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静静地悬浮在巨鼎前方数丈的虚空之中。
此刻的他,与初入此地时判若两人。
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蛛网般的狰狞伤疤。这些疤痕呈现出暗红、深紫、甚至焦黑的色泽,深深烙印在皮肤之下,那是星辰光柱锻打、玄冰髓淬炼留下的永恒印记,如同远古战神的功勋纹章,狰狞而壮烈,无声诉说着曾经承受过的非人磨砺。
然而,在这遍布疤痕、宛如修罗战场的躯体之上,却又有过半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那是如同最纯净琉璃雕琢而成的质地!温润、剔透、内敛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坚韧光泽。透过这琉璃般的肌肤,隐隐可见其下并非血肉,而是缓缓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璀璨的金色光液,蕴藏着撼动山岳的恐怖血气之力。
琉璃与疤痕交织,毁灭与新生共存,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混沌道体!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周身缭绕的气息。那不再是金丹境的凝练,而是浩瀚如渊海,深邃若星空。灵魂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仿佛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天地法则,意念流转间便能洞悉过去未来的片段。那是唯有传说中的大乘期神魂才能拥有的特质——初步触摸本源,洞察法则纹理!
咔嚓…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空间中响起。
陆离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不再是属于金丹修士的眸子。左眼瞳孔深处,是一片熊熊燃烧、仿佛能焚尽诸天的金色神焰;右眼瞳孔内,则是一泓冻结万古、万物归墟的幽蓝寒渊!金与蓝的光芒在他眼中缓缓流转、交织、湮灭、重生,演绎着混沌初开的原始道韵。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深邃。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疤痕与琉璃交织的皮肤下,流淌着暗金色的神曦。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仅凭借这具蜕变后的混沌道体本身的力量,对着前方的厚重虚空,轻轻一握。
嗤啦——!
坚硬程度远超外界精金百倍、足以承受元婴巅峰全力轰击的空间壁垒,竟如同脆弱的锦帛般,被他徒手撕裂开一道漆黑的、扭曲蜿蜒的裂痕!狂暴的空间乱流从裂隙中呼啸而出,吹拂着他散落的黑发,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葬渊海眼…”陆离低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穿透了万古的尘埃,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回荡。他目光扫过那依旧矗立的青铜巨鼎,其上的星轨符文此刻在他眼中,不再神秘莫测,而是如同孩童涂鸦般清晰可辨其流转的本质。
“该出去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发,他一步踏出,身影便诡异地融入那道被他徒手撕开的空间裂痕之中,瞬间消失不见。裂痕在他身后悄然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葬渊海眼之外,依旧是亘古不变的冰冷与黑暗。巨大的裂隙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地横亘在深海巨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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