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暗流汹涌》· 第4章 暗室微光
退出了沈墨那间弥漫着无形压力的书房,凌云走在北镇抚司衙署幽深冰冷的回廊里。廊外天色灰蒙,压抑得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肋下的伤口在紧绷的神经松弛后,开始隐隐作痛,但比这更痛的,是心底那股无处宣泄的憋闷与寒意。
沈墨的反应,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他本以为带回王逵通敌的铁证,即便不能立刻扳倒崔振海,也足以掀起一场风暴,为野狼谷死去的弟兄们讨还一个开端。然而,沈墨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将他满腔的热血和愤怒冻成了冰碴。
“证据呢?”
“眼见未必为实。”
“还不够扎实。”
这些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是真的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还是……沈墨本身就在忌惮什么,或者,他根本就是崔振海那边的人?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理智。若真如此,他此刻的处境,无异于羊入虎口,方才在书房里的那番禀报,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不,不能自乱阵脚。凌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墨若真要对他不利,刚才就有无数机会,无需多此一举。或许,沈墨有更深的考量?北镇抚司与边军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动一个副总兵,确实需要万无一失的证据链。沈墨是在保护他,避免他成为权力倾轧中第一个被碾碎的卒子?
两种猜测在脑中激烈交锋,让他心乱如麻。他发现自己对沈墨,对这个庞大的北镇抚司,了解得还是太少了。他就像一颗被投入深水的石子,看不清水下的暗流漩涡。
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受伤的同伴。按照沈墨的命令,重伤的墨羽和侯浪被安置在了衙署内相对僻静的一处独立小院,有专人看守——或者说“保护”。凌云去看望时,大夫已经诊治过。墨羽失血过多,依旧昏迷,但脉象已趋于平稳,腿伤需要长时间将养。侯浪中的箭毒颇为棘手,虽然老鬼处理及时,保住了性命,但毒性伤及经脉,一条胳膊暂时废了,脸色灰败,需要持续用药解毒。
石虎和赵明也受了些轻伤,好在无甚大碍,被安排在同一小院的厢房休整。凌云注意到,小院内外明显增加了守卫,美其名曰“保护功臣静养”,实则形同软禁。他们带回的惊天秘密,此刻成了烫手山芋,也成了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
“凌头儿,沈大人……怎么说?”赵明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压低声音问道。石虎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凌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沉声道:“先养好伤,别的暂时不要多想。”他不能将沈模棱两可的态度告诉他们,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此刻,维持队伍的稳定和信心至关重要。
安顿好同伴,凌云回到了自己被分配的那间简陋值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闭上眼睛,野狐岭敌营中王逵那张与敌人把酒言欢的脸,与沈墨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交替出现。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沈墨要“扎实的证据”,那他就去挖!王逵是关键突破口,必须找到他!还有崔振海,他通敌的证据绝不会只有王逵这一条线。边军的军械、粮草、布防图……任何一环出问题,都可能指向他。
但如何下手?他现在几乎被变相软禁,一举一动可能都在监视之下。北镇抚司内部,王总旗明显敌意十足,其他人也多持观望态度。他能信任谁?老鬼经验丰富,但来历不明;侯浪、赵明忠心,但能力有限;石虎勇猛,却非谋略之辈。
孤立无援。这就是他目前的处境。
沉思良久,凌云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外部的路被堵死,那就从内部挖!北镇抚司案牍库!那里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或许就藏着能撕开黑暗的缝隙!
他想起了那个爱喝酒、似乎知道很多内情的孙老头。上次的接触还算愉快,或许,可以再从他那里打开缺口?案牍库虽然机要,但以他如今“立功归来”的身份,借口查阅过往卷宗学习惯例,或许能有机会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表现得异常安分。他每日除了按时去探望墨羽和侯浪,便是待在自己的值房内运功疗伤,或是翻阅一些基础的锦衣卫条例规章,一副潜心养伤、努力融入新环境的模样。对王总旗偶尔的冷嘲热讽,他也充耳不闻,低调得仿佛变了个人。
他肋下的伤口在沈墨所赐的金疮药作用下,愈合得很快。体内的真气也因这次生死历练而更加凝练浑厚。他能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的武道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天下午,估摸着孙老头当值的时间,凌云再次提着一壶上好的“梨花白”,来到了案牍库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敲开门,孙老头依旧埋首在卷宗堆里,鼻梁上架着那副老花镜。闻到酒香,他抬起头,看到是凌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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