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圣旨到”的传报声落,孙太监捧旨入内,满堂肃立。
旨意分三层,精妙如棋:
“顾寒声明察善断,着即实授刑部主事,协理京师刑案。”——将这把锋利的暗刃,半收编进体系。
“林夙虽公心可勉,然年少锐气,行事僭越。西北之功不掩擅专之过,着罚俸一年,贬为岭南道桂州阳朔县丞,即日离京,不得延误。”
“秋狩一案,疑点未清,着三司、刑部(顾寒声)会同续查,无论涉及何人,一究到底。”——既用顾寒声继续敲打赵、崔,又给案件留了无限期的尾巴。
旨意念罢,满堂神色精彩。
· 崔明远(崔家):嘴角微不可察一松。阳朔,那是岭南烟瘴之地,县令都未必能活满任期,县丞?形同流放。
· 赵皓一系:低头掩去眼底快意。这刀,总算被皇帝亲手折了锋芒。
· 清流中间派:暗自唏嘘。陛下终究还是护着老勋贵,寒门出头,难啊。
· 顾寒声:握旨的手指微微泛白,看向林夙。林夙却已撩袍跪地,面色平静:“臣,领旨谢恩。”
下朝后,暖阁独对。
皇帝没穿龙袍,一身常服,正在喂笼中画眉。
“阳朔山水甲天下,去养养性子。”他背对林夙,语气平淡,“你这把刀,钢口太好,但也太脆。朕得把你回回炉,去了火气,才能长久用。”
林夙伏地:“臣惶恐。”
“惶恐?”皇帝轻笑,撒了把谷子,“你递上来那‘秤’的理论,朕看了。想法很大,但你不懂——秤杆可以是你,秤砣,必须是朕。”
他转过身,目光如古井:“去下面看看,看看朕的江山,到底靠什么撑着。看明白了,想清楚了,写密折回来。什么时候折子让朕觉得……你掂量清楚了分量,什么时候回来。”
话是栽培,是期待,也是赤裸的警告:你的价值,朕来定义。
离京前夜,林夙府邸。惊雷内会。
气氛凝重。韩青、苏烬、文谦,以及几位核心骨干在座。
“县丞?从七品下?”苏烬眼眶赤红,“皇帝老儿这是鸟尽弓藏!将军,我们……”
“我们如何?”林夙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扯旗造反?还是就此散伙,各寻前程?”
韩青咬牙:“属下誓死追随!”
但座中已有人低头。一位管着京城两家暗桩商铺的掌柜,声音发颤:“大人……岭南路途遥远,瘴疠横行。属下家中老母幼子,实在……”
林夙抬手止住他:“李掌柜,你不必去。京中产业,仍需人打理。”他语气平和,却让那人面红耳赤,噗通跪地。
“今日,话都说开。”林夙起身,声音不高,却压得烛火都静,“前路艰难,比在京城险十倍。愿随我南下者,林夙以命相托,但此行非为做官,乃为寻路,为立心。生死难料,前程未卜。”
他顿了顿,说出最残酷一句:“若有疑虑,现在退出,我赠银安家,绝无怨恨,仍是朋友。若此时不言,日后动摇背弃……便是惊雷之敌。”
一片死寂。呼吸可闻。信念在绝对的压力和黯淡的前景前,开始第一次真实的分裂。
终于,有人起身,深深一揖,无言离去。不止一个。
韩青拳头攥得咯咯响,苏烬目眦欲裂想拦,被林夙眼神制止。
“让他走。心不坚,去亦无用。”
最后留下的,除韩青、苏烬、文谦等死忠,另有七人。皆是年轻、无太多家累、眼眸中尚存火焰者。
林夙看着他们,缓缓抱拳:“今日之后,惊雷分南北。北脉由文谦先生执掌,潜伏运营,收集情报。南脉随我,扎根实土,我们要去最脏最苦的地方,摸清这王朝真正的脉,找到它真正的病根。”
他取出那枚北辰玉佩,放在桌上:“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是‘掀天之胆,浴火之志’。现在火来了——”
“敢不敢,跟我一起跳进去?”
烛火噼啪。无人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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