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壮壮老师正对着电脑屏幕琢磨什么呢，被王劲松这风风火火的架势弄得一愣。他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跟在后面、有点拘谨但眼神发亮的林平安，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估计又是哪个有想法的学生，拿着作品来找老师指路了。
他也没多问，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看起了手中的资料。他先看的剧本，速度很快，但关键处会稍微停顿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看完剧本，他又拿起那厚厚的分镜头脚本，一页一页，看得比王劲松还要仔细，时不时还微微点头。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平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被听见了。
过了好一会儿，田壮壮才把最后一页脚本放下，他掂了掂手里这一摞纸的重量，目光投向林平安，开口了，声音不高，但很有力：“剧本还行。有笑点，不俗套。
结尾那块，老板回归家庭，民工拿到工钱，有点温暖人心的东西在，不是纯粹的闹剧。嗯，这分镜……”他又瞥了一眼那打印稿，“画得也挺规整，机位、景别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不是外行瞎搞。”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平安身上：“但是，林平安同学，以你目前大一新生的身份和经验，你确定你能驾驭得了这么一个完整的电影项目？导演这活儿，可不仅仅是会讲故事就行的。现场调度、演员沟通、各部门协调，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林平安一听，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更自信：“田老师，您看分镜头应该就能感觉到，每个场景怎么拍，镜头怎么运动，演员大概怎么走位，我心里都是有完整画面的。我不敢说百分百没问题，但我有信心能把它执行出来！”
田壮壮不置可否，又抛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资金呢？我刚粗略估了一下，你这本子，就算省着花，没个大几百万也绝对打不住。你一个学生，哪来的资源？”
这个问题刚才王老师问过，林平安回答得更流畅了：“老师，资金真的没问题。几百万，我有准备。”
田壮壮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他对林平安的背景也有些了解，知道这孩子是孤儿。理论上，他不应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几百万”这个数字。他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穿着普通，但眼神里的那种笃定和从容，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行。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本金也到位了，那学校这边，可以给你一定的支持。”田壮壮一锤定音，“剧组的主要工作人员，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有经验的师兄师姐，或者靠谱的校外专业人士。设备嘛，可以向学校申请借用，但是胶卷损耗，这部分费用得你自己承担。”
“本子我帮你提交备案，走个流程。拍摄周期我看你这内容，三个月应该足够了。至于演员方面。”田壮壮看向林平安，“如果可以，尽量优先考虑本校的同学，别学你师哥门，给大家一个实践的机会，成本也能控制一些。”
林平安一听，正合他意，立马接口道：“老师您放心，我本来就想找本校的！一来确实便宜，哈哈！二来，师兄师姐们功底扎实，好用！”
“哈哈，好小子！”田壮壮和王劲松都被他这实在话给逗乐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不过嘛，”林平安话锋一转，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坚定，“田老师，王老师，那个主角李成功，我打算自己来演。”
“你自己演？”田壮壮这下是真惊讶了，他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审视起林平安，那眼神，就跟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似的。
看了半晌，他缓缓点头，嘴里念叨着：“身高看样子得有188往上吧？长相嘛，确实是俊朗帅气，身姿也挺拔，是块当演员的料子。嗯，把你头发往后梳梳，脸上化妆弄得成熟点，穿身西装，打上领带，扮演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精英老板，形象上，倒也不是不行。”
他主要是担心林平安的表演经验：“你确定你能扛起男主角的戏份？这可不仅仅是形象符合就够的。”
林平安用力点头：“田老师，我会全力以赴的！而且，我自己写的本子，李成功这个人物的心理状态，我琢磨得比较透。”
“好吧，你自己有决断就行。”田壮壮选择了相信，接着问，“那另一个主角，那个民工牛耿，你有人选了吗？这个角色可不好找，既要有喜剧感，又不能演傻了，得让人觉得真实、可爱。”
“有！”林平安早就等着这句话呢，“我打算找王宝强。就是刚拍完李杨导演那部《盲井》的那个演员。”
“王宝强？”田壮壮皱了皱眉，一时没对上号。《盲井》这会儿刚拍完，还没上映，王宝强这个名字在圈内几乎没人知道。
“对，就是他。我觉得他身上的气质特别符合牛耿这个角色。”林平安肯定地说。
田壮壮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看林平安这么肯定，想必是已经有了目标。“行，既然你认准了，那就去试试。我这儿有李杨的电话，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你自己去联系吧。”
“谢谢田老师！谢谢王老师！”林平安喜出望外，赶紧鞠躬道谢。这事儿，算是成了第一步了！
从田壮壮办公室出来，跟王劲松老师道别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立刻按照田壮壮发来的号码，给导演李杨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他自报家门，说是北电的学生，田壮壮老师介绍的，然后简单说明了自己想找《盲井》里一位叫王宝强的演员合作拍个片子。
李杨导演那边听起来有点忙，但听说他是田壮壮介绍来的，态度很和气，也没多问，很爽快地把王宝强的联系方式给了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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