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雨轩的禁足,持续了将近一月。没有正式的解除令,仿佛那道锁住院门的铜锁是自然锈蚀脱落了一般。
某个清晨,惊蛰照例去取早膳时,发现院门只是虚掩着,门外守候的也不再是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而是恢复了往日送饭的婆子。
婆子的态度依旧算不上热情,但那份刻意保持距离的畏惧感却淡了些,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将食盒递给惊蛰,含糊地低语了一句:“……王爷近来心情不佳,腿疾犯得厉害,姑娘们……好自为之。”
惊蛰心中一动,道了谢,提着食盒快步回屋。
“小姐,门开了。”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语气带着解脱,也带着新的忧虑,“送饭的嬷嬷说,王爷腿疾加重,心情很坏。”
露柚凝正对镜梳妆,闻言,执簪的手微微一顿。镜中映出的面容,比一月前更加清瘦,脸色也略显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愈发幽深平静,不见丝毫被囚禁后的萎靡或怨念。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将一支素银簪子稳稳插入发髻。解除禁足在意料之中,时清屿的腿疾反复更是必然。只是,这“心情不佳”恐怕不仅仅是源于病痛。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禁足一月,虽困于方寸之地,但她并未虚度光阴。身体因坚持锻炼而保持着活力,头脑因大量阅读和思考而愈发清晰,甚至对某些药材的配伍有了新的领悟。
更重要的是,心性已被打磨得更加坚韧冰冷。
她知道,再次走出这个院门,面对的不是自由,而是更加复杂微妙的局势和那个对她厌意更深的男人。
果然,解禁后的日子,并未恢复“正常”。无人限制她们在府中行走,但所到之处,下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眼神,比以往更加明显。墨渊斋方向传来的药味似乎的确浓郁了许多,偶尔还能听到隐约的、压抑着痛苦的沉闷声响。
露柚凝对此视若无睹,依旧每日在固定的时辰,沿着固定的路线散步,范围仅限于尘雨轩附近最僻静的花园小径。
她需要熟悉外界的变化,也需要让某些人知道,她还在。
这日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露柚凝散步归来,正准备折返尘雨轩,却在一条必经的梨花小径上,与一行人迎面相遇。
福安管家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面色灰败、眉宇间凝结着浓重痛苦与暴戾之气的时清屿。柳如烟跟在一旁,手中捧着一个空药碗,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疼。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小径两旁的梨花早已落尽,只剩下浓绿的叶子,在晚风中沉默地摇曳。
露柚凝停下脚步,依礼微微屈膝,垂眸道:“王爷。”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无被禁足后的委屈,也无见到病人的关切,就像在称呼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时清屿的目光骤然钉在她身上。那目光比一个月前更加阴鸷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审视。他看到她似乎清瘦了些,但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他预期中的惶恐、讨好或悔意,依旧是那副该死的、油盐不进的平静模样!
这股平静,在此刻腿疾复发、心烦意躁的他看来,格外刺眼,仿佛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和嘲讽。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个女人心里一定在嘲笑他的无能,嘲笑他离不开轮椅的狼狈!
“看来禁足一月,并未让你学会何为安分。”时清屿开口,声音因压抑着痛苦而更加沙哑低沉,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还是这般、碍眼。”
露柚凝直起身,迎上他那充满恶意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冰冷,如同山涧寒泉,不起丝毫波澜:“王爷若觉妾身碍眼,妾身退避便是。”说着,她便要侧身让开道路。
她这种全然不受影响、甚至急于摆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时清屿。他宁愿看到她哭泣、辩解或者愤怒,而不是这样彻底的漠视!
“站住!”他低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准你走了吗?”
露柚凝脚步顿住,重新站定,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下一步的指令,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还有什么事?”。
柳如烟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王爷息怒,您身子要紧,莫要为了小事动气。王妃姐姐想必也是无心之失……”她这话,看似劝和,实则将“碍眼”定性为露柚凝的“过失”。
时清屿根本不理会柳如烟,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露柚凝身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然而,他失望了。眼前的女人,就像一块被冰雪彻底覆盖的顽石,冷硬得毫无破绽。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一个坐在轮椅上,面色阴沉,目光如刀;一个静立小径,身姿挺拔,眼神冰封。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比任何激烈的争吵更令人窒息。连一旁的福安管家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柳如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维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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