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雨轩的院门被从外面上了一道沉重的铜锁,隔绝的不仅是行动的自由,更是王府内本就不多的、窥探外界的渠道。
每日的饭食由固定的婆子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连每日的采买和浆洗交接都被暂停。
露柚凝和惊蛰,仿佛真的被遗忘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角落。
时清屿盛怒之下的禁足令,来得迅猛而决绝,没有期限,没有解释。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王府。下人们议论纷纷,有的同情王妃无端受罚,有的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明哲保身,对尘雨轩避之唯恐不及。
柳如烟听闻后,在自己院中抚琴轻笑,心情舒畅地多用了一碗冰糖燕窝。
她知道,这一次,王爷是真的厌极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最初的几日,惊蛰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时凑到门缝边张望,或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任何可能转圜的消息。
她替小姐委屈,更担心这漫无目的的禁足会消磨掉人的意志。
“小姐,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王爷要是一直不放我们出去怎么办?”惊蛰看着依旧平静地整理着药材的露柚凝,忍不住问道。
露柚凝将一株干枯的草药剔除出去,头也不抬:“急有用吗?与其浪费时间在无用的焦虑上,不如想想,这段‘清静’日子,我们能做些什么。”
她的冷静感染了惊蛰。是啊,小姐说得对,哭闹或抱怨都解决不了问题。
院门虽锁,但院子还在。
露柚凝开始更细致地规划这片小小的天地。她让惊蛰将那些被粗暴踢翻、散落在地的药材小心收集起来,能用的继续晾晒,不能用的则埋入花圃作肥。
那几株半枯的老梅,她亲自修剪了残枝,又让惊蛰设法弄来一些易活的草药种子,在墙角背阴处开辟了一小片药圃。
每日清晨,她雷打不动地在院中慢走,活动筋骨,同时观察着高墙外的动静——守卫换班的间隔、鸟雀飞过的方向、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漏声,都成了她推算时间和了解外界节奏的参照。
大部分时间,她依旧泡在房里。那些带来的医书被她反复研读,结合现代医学知识,她开始尝试绘制更精细的人体经络图和常见疾病的诊疗思路。
没有新的药材来源,她就将手头现有的进行更复杂的配伍试验,记录下每一种配方的药性和可能的效果。
惊蛰则负责内务和警戒。她将有限的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每日仔细检查送来的饭食饮水,愈发警惕。
她还尝试着与那个耳背的扫地老苍头建立更“融洽”的关系,偶尔塞给他一块舍不得吃的点心,换来的虽多是含糊不清的嘟囔,但有时也能听到一两个关于前院无关紧要的词汇,比如“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柳姑娘又得了赏赐”之类。
这日,惊蛰在清理院中杂物时,无意间在墙角发现了几株野生的薄荷和紫苏,长势旺盛。她惊喜地将此事告诉露柚凝。
露柚凝查看后,点了点头:“薄荷清凉解表,紫苏理气宽中,都是好东西。采些嫩的,日后或可用上。”逆境之中,任何一点可用的资源都显得弥足珍贵。
主仆二人便在这方寸之地,默默地、有条不紊地经营着她们的生活,仿佛外面的风风雨雨都与她们无关。
露柚凝甚至开始教惊蛰辨认一些基本的草药和急救穴位,惊蛰学得认真,她知道,多学一点,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小姐。
禁足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反而让露柚凝有了更多的时间沉淀和思考。
她将穿越以来的种种细节反复梳理,那个异香瓷瓶、柳如烟的敌意、时清屿复杂难测的态度、乃至这王府看似平静下的暗流……她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她清楚地知道,禁足不会是终点。时清屿的腿伤是他的心病,只要这心病一日不除,他迟早还会想起她这个“略通皮毛”的医者。而柳如烟,也绝不会因为她被禁足就高枕无忧。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并且利用这段被强制“静养”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和不可替代。
夜深人静时,她会在灯下细细打磨那些银针,使其更加锋利称手;会反复练习各种结扎止血的手法;会在脑中模拟可能遇到的各种紧急情况及其应对方案。
尘雨轩很静,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梅枝的细微声响,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在这极致的安静之下,一股力量正在悄然积蓄。
这一日,送晚膳的婆子递食盒时,眼神躲闪,动作比平日匆忙了许多。惊蛰接过食盒,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她打开食盒,发现最上面一层放点心的格子是空的,而往常,总会有一两块精致的糕点。
“嬷嬷,今日的点心……”惊蛰试探着问。
那婆子慌忙摆手,压低声音道:“姑娘莫问,莫问……府里……唉,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像是怕被什么缠上似的,匆匆离开了。
惊蛰关上小窗,眉头紧锁,将情况告诉了露柚凝。
露柚凝看着那明显分量也少了一些的饭菜,眼神微凝。克扣用度,是风向转变最直接的标志。看来,外面发生了些什么,让她们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了。
“吃饭吧。”她平静地拿起筷子,“天塌不下来。”
夜色笼罩下的尘雨轩,如同一座孤岛,在越来越汹涌的暗流中,固守着一份异常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危机正在逼近。
露柚凝知道,她必须尽快弄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应对。
而机会,往往蕴藏在危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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