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都城下,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但围城之困已解。城门缓缓打开,豫章都尉陈横率领着数百名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挺立的老兵,出城迎接他们的解救者。
陈横年约三旬,面容坚毅,甲胄上布满刀箭痕迹,左肩裹着的白布还渗着血迹。他快步走到沈风马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末将陈横,拜谢沈府君救命之恩!若非府君神兵天降,雩都必破,横与麾下儿郎,皆成枯骨矣!”
沈风连忙下马,亲手将陈横扶起:“陈将军请起!将军坚守孤城,力抗叛贼,忠勇可嘉,风敬佩不已!朱府君在天之灵,亦会感念将军为其保全豫章元气。”
提及被害的朱皓,陈横虎目含泪,咬牙切齿道:“笮融狗贼,背信弃义,害我主君!此仇不共戴天!末将愿为前锋,追随府君,收复南昌,手刃此獠!”
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报仇雪恨,必有其时。眼下还需从长计议。”他环顾四周,只见雩都城外,除了战争的创伤,还有大量拖家带口、面有菜色的百姓聚集,不由得问道:“这些百姓是…?”
陈横叹道:“回府君,这都是从南面逃难来的。山越首领祖郎趁豫章内乱,大举入寇,南野、赣县已遭荼毒,烧杀抢掠,惨不忍睹。许多百姓家园被毁,只得北逃。若非这些百姓涌入,带来些…唉,也带来些混乱,但也充实了守城人力,分散了叛军注意力,末将恐怕也支撑不到府君来援。”
沈风闻言,眉头深深皱起。他原本的计划是与陈横会师后,挟大胜之威,即刻北上,直逼南昌,趁笮融新败、惊魂未定之际,一举拿下这座豫章郡治。至于南面的山越,本打算交给正从会稽赶来的周昂、周喁兄弟去平定。
然而,如今听闻南野、赣县已失,山越肆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若置之不理,任由山越在豫章南部站稳脚跟,不仅生灵涂炭,将来即便拿下南昌,也要面对一个被严重破坏、匪患丛生的烂摊子。更何况,会稽援军若南下平乱,其后勤通道也需要保障。
“文和先生,”沈风看向身旁的贾诩,将心中顾虑道出,“南面山越为祸甚烈,若放任不管,恐成大患。然南昌近在眼前,笮融新败,正是用兵之时…先生以为,当如何抉择?”
贾诩耷拉着眼皮,仿佛在打盹,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沈风耳中:“主公所虑极是。豫章之局,犹如弈棋,需放眼全局。南昌虽是要害,然笮融经此一败,已成惊弓之鸟,必龟缩坚城。强攻难免损耗,且易生变数。”
他微微抬眼,继续道:“而南面山越,看似疥癣之疾,然其肆虐地方,阻塞要道,若不理清,则我会稽援军难以顺利北上,吴郡、丹阳经由南城、临汝之援兵,其侧翼亦受威胁。反之,若南下扫清山越,打通南北,则豫章腹地贯通,我军进退有据,可立于不败之地。”
“先生之意是…分兵?”
“正是。”贾诩颔首,“可令刘辟、龚都、何曼三位将军,率其本部兵马,北上与张济、张绣将军铁骑汇合,驱赶笮融溃军,收复宜春,威逼南昌,确保新淦一线安全。此路偏师,以张济为主将,刘、龚、何三将辅之,以骑兵之迅捷,步卒之稳固,足以牵制笮融,使其不敢妄动。”
“而主公则可亲率中军主力,并汇合陈横将军所部,南下扫荡山越,收复南野、赣县,接应周昂、周喁将军的会稽援军。如此,南北并举,既可解民倒悬,稳固后方,又能联合刘扬州的部队对南昌形成夹击之势,迫使笮融坐困孤城,待我军整合南方,会稽援军抵达,再合围南昌,则大事可定。”
沈风听完,眼中光芒闪动。贾诩此策,可谓老成谋国,既顾及了当前军事需求,又着眼于长远布局,确保了对豫章郡的全面掌控。
“先生妙算!”沈风赞道,随即不再犹豫,立刻下达军令:
“传令:命刘辟、龚都、何曼三位将军,速率本部人马北上,与张济、张绣部汇合!汇合后,一切行动听从张济将军节制!其任务为:追击笮融溃兵,收复宜春,巩固新淦防线,对南昌形成威慑,务必使笮融不敢出城!”
“周仓,即刻选派快马,将此命令送达张济将军及刘辟等将!”
“诺!”
“其余各部,随我及文和先生,即刻南下,征讨山越,收复南野、赣县,接应会稽援军!陈横将军,烦请你及麾下勇士为向导前驱!”
陈横闻言,虽更想立刻北上报仇,但也知扫清山越、打通道路的重要性,当即抱拳:“末将领命!必竭尽全力!”
军令迅速传达下去。刚刚经历安平苦战、士气正旺的刘辟、何曼二部,接到命令后略感意外,但军令如山,二人立刻整顿兵马,与龚都部汇合,向北挺进。他们将在途中与持续追击溃兵、扩大战果的张济张绣铁骑汇合,组成北路军,由经验更丰富的张济统一指挥,执行对南昌方向的牵制任务。
而沈风则带着周仓的亲卫营、曹性的神臂营、以及龚都留下的部分兵力,加上陈横的数百豫章老兵,总计约四千余人,调转方向,旌旗南指。
临行前,沈风对贾诩道:“但愿周昂、周喁动作够快,能在我们扫清山越主力时及时赶到,形成合力。”
贾诩淡淡道:“主公放心。山越虽众,然乌合之众,劫掠时凶猛,遇强敌则易溃。我军新胜,士气如虹,破之不难。待周氏兄弟至,豫章南境可定。届时,南北通道畅通,兵粮补给无忧,南昌便是囊中之物。”
沈风点头,望向南方那隐约传来烽烟的方向,目光坚定。
“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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