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站在军营门口，看着简柔的背影消失在帐篷后。他没动，手指在袖口摩挲着那枚铜扣。副官走过来递了根烟，他摆手拒绝。
“裴将军在等你。”副官说。
萧砚跟着他穿过营地。操场上士兵正在训练，枪声断续响起。走到一间营房前，副官敲门两下，里面传出一声“进”。
裴渊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眼萧砚，把文件合上。
“你来得正好。”他说，“我刚收到消息，沈夫人昨天去了趟西城观音庙。”
萧砚坐下。“她去那里做什么？”
“烧香。”裴渊冷笑，“说是为沈老爷祈福。可庙里的尼姑今早不见了，厨房留了半碗冷粥，桌上还有张纸条——‘别问，快走’。”
萧砚眼神一沉。
“简凝已经去了城南。”他说，“如果尼姑还活着，她会找到。”
裴渊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推过来。照片上是个中年女人，穿着素色旗袍，头戴步摇，站在佛堂前。
“这是昨天庙里拍的。”他说，“你看她头上那支步摇。”
萧砚盯着照片。那支步摇样式古旧，银质花枝上坠着三颗珠子，中间一颗略大。
和“甲三”的标记一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沈夫人的步摇，平时几乎不晃。”
“对。”裴渊声音压低，“可昨天有人看见，她在佛堂跪拜时，步摇一直在抖。像是……被人动过机关。”
萧砚站起身。“我要见她。”
“现在不行。”裴渊拦住他，“她回府后就闭门谢客，连沈老爷都没见。而且——”他顿了顿，“简柔刚刚回来了，正往她屋里去。”
萧砚转身出门。
黄包车停在沈家后巷。他下车时，看见陈伯蹲在墙角抽烟。见到他，陈伯掐灭烟头走过来。
“小姐进去了。”他说，“沈夫人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了简柔。”
萧砚绕到前门，通报姓名。门房进去通传，很快回来请他入内。
客厅里没人。他被带到偏厅，丫鬟上了茶就退出去。他没喝，盯着茶面出神。
半小时后，楼梯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简柔扶着沈夫人下来。
沈夫人穿绛紫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步摇安静地别在发髻上。她脸色苍白，但神情镇定。
“萧公子来了。”她说，“是为老爷的事吗？”
萧砚起身。“听说您昨日去了观音庙。”
沈夫人眼神微闪。“我去上香，怎么了？”
“庙里的尼姑不见了。”他说，“您见过她吗？”
“没有。”沈夫人摇头，“我只拜了佛，捐了香油钱就走了。”
简柔站在她身后，低头绞着手帕。
萧砚看向她。“你陪夫人一起去的？”
“是。”简柔轻声答，“我在外面等的，没进佛堂。”
萧砚走近几步。“那您烧的那炷香，还在吗？”
沈夫人皱眉。“香都化了，哪还在。”
“可香炉底下，通常会留下一点残渣。”他说，“我想看看。”
沈夫人终于变了脸色。
“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冷下来。
“没什么意思。”萧砚平静地说，“只是想知道，那炷香里，有没有加曼陀罗粉。”
空气一下子静了。
简柔猛地抬头，手帕掉在地上。
沈夫人站着没动，手指慢慢攥紧扶手。
“你怀疑我毒害亲夫？”她开口，声音很轻。
“不是怀疑。”萧砚说，“是厨子已经招了。药是你让他改的，李德海配的方子。每天三钱曼陀罗，混朱砂。吃久了会失神、健忘，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沈夫人嘴角扯了一下。“证据呢？”
“厨子的口供，药方残页，还有账本上的‘甲三’编号。”萧砚看着她，“现在再加上观音庙失踪的尼姑。她知道当年调包的事，对吧？你是去灭口的。”
沈夫人忽然笑了。
“好一个萧家少爷。”她说，“年纪轻轻，心思倒是缜密。可你忘了件事——”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这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全京城都知道，它从不晃动。因为它根本不是装饰。”
她指尖一拧，步摇中间那颗珠子弹了出来，掉在桌上，滚了半圈停下。
是一颗子弹。
“这步摇，是个枪。”她说，“我能用它打死你，没人会知道是怎么死的。”
萧砚没退。
“您可以试试。”他说，“但您不会动手。因为您还没拿到那份名单。”
沈夫人眯起眼。
“什么名单？”
“谢云启交给您的那份。”萧砚说，“记录所有参与调包计划的人。接生婆、奶娘、衙门文书……还有您丈夫的签字画押。他当年知情，却默许了这一切。”
沈夫人的手开始抖。
“你胡说！”
“他发病前一周，曾偷偷写过一封信。”萧砚继续说，“信里说他要揭发真相，还提到一个保险箱，在书房暗格里。您在他发疯后立刻换了锁，就是因为怕有人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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