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衙署,昔日繁忙有序的景象荡然无存。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绣衣使者冰冷的甲胄和锐利的目光封锁了每一条通道。联合审计组的临时公廨就设在少府正堂,桑弘羊端坐主位,丞相府长史陪坐一旁,而谒者令江充则如同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目光阴鸷地扫视着被带来问话的每一个人。堂下,堆积如山的竹简账册散发着陈旧的墨香与尘土气息,也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田畴和陈平被分别带到了堂前。对陈平的盘问还算“温和”。桑弘羊麾下最精明的算吏,拿着放大镜般的眼神,反复核对着以工代赈的招募名册、工酬签收单和物资发放记录。他们试图找出名册造假、虚报冒领、克扣工酬的证据。
“陈令史,此处为何有三人同日领取工酬,但名册上只登记两人上工?”
“回大人,此三人为一家人,父、母、子。父母年迈,负责在安置点协助照顾幼童、分发粥食,其子参与疏浚河道。按太子殿下‘以工代赈’细则,凡参与工役者,无论老幼,按劳计酬。此三人皆在各自岗位劳作,名册分项有录,大人可查‘安置点协理’及‘疏浚丁队’名册。”陈平不卑不亢,指向另一卷竹简,条理清晰。
“那这笔粟米支出,为何与理论应耗相差三石?”
“大人容禀,理论应耗乃按满员满工计算。然实际中,有民夫因伤病请假,或天气恶劣停工半日,亦有新招募者中途加入。此三石差额,乃正常浮动,且当日结存粟米已做登记,与次日新粮入库合并计算,总账平衡,并无短缺。”陈平的回答滴水不漏,引经据典,将算吏预设的陷阱一一化解。桑弘羊微微皱眉,陈平这明账做得太扎实了,几乎找不到大的破绽。他挥挥手,示意陈平退下,目光转向了田畴。这才是主菜!
对田畴的盘问,立刻充满了火药味和赤裸裸的威胁。
“田畴!”桑弘羊的声音如同寒冰,“赈灾钱粮结余,总计价值几何?现在何处?!”
田畴躬身:“回大司农,结余数目尚在最终核算中,暂存少府内库,由专人看管,以备后续安置流民及防疫所需。”
“核算?”桑弘羊冷笑,“你身为太子宫计曹,总理账目,竟连结余总数都核算不清?拖延搪塞,是何居心?!”
“非是拖延,实乃赈灾事大,名目繁多,涉及钱粮、布帛、药材等多类物资,且以工代赈工酬按日结算,人员流动频繁,需时日方能得出精确总数。此乃务实之举,不敢草率。”田畴应对沉稳。
“好一个务实!”桑弘羊猛地一拍案几,“那考工室呢?!大量御用牛角、牛筋、皮革、精铁,消耗异常!去向何处?!”
“考工室物料消耗,自有其工单记录。卑职只负责赈灾账目,考工室物料出入,由考工令及郑渠大人负责,卑职无权过问,亦不知其详。”田畴将皮球踢开,咬定职责范围。
“不知其详?”江充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他缓缓踱步到田畴面前,那双三角眼如同毒蛇般盯住田畴,“田先生,本官可是听闻,你深得太子殿下信任,少府钱粮物资调度,皆由你一手操持。那笔‘去向不明’的巨款,还有那些消失的御用物料…当真与你无关?还是说…”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蛊惑与威胁,“你替某些人…做了些见不得光的账?嗯?”
“大人明鉴!”田畴猛地抬头,眼中带着屈辱的怒火,“卑职自入太子宫,所做账目,皆光明磊落,有据可查!若有半分贪墨不轨,甘受千刀万剐!大人所言‘见不得光的账’,纯属构陷!卑职不知!”
“构陷?”桑弘羊厉声道,“账目上的巨大差额难道是构陷?物料消耗异常难道是构陷?田畴,本官劝你识相!坦白交代,那笔钱粮和物料,是否被太子殿下挪作他用?是否…私运去了河西?!”他图穷匕见,直接点出了核心指控!
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田畴身上。丞相府长史面露不忍,桑弘羊眼神锐利如刀,江充则像欣赏猎物般盯着田畴的反应。
田畴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桑弘羊和江充的逼迫,如同毒蛇缠绕,让他窒息。他挺直脊梁,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大司农!江谒者!太子殿下心系黎庶,为赈灾呕心沥血,人所共知!卑职所做,皆是奉殿下之命,行仁政之实!殿下绝无私心!更无私运军需之事!此等污蔑,卑职万死不敢苟同!账目差额,乃计算方式不同所致,物料消耗,自有考工室记录为凭!卑职…无话可说!”他闭上眼,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姿态。
“冥顽不灵!”桑弘羊怒斥,“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
“慢着!”丞相府长史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司农,江谒者,田畴毕竟是太子宫属官,无确凿证据便动刑,恐…于理不合,亦伤及太子颜面。陛下命我等查清账目,而非刑讯逼供。不如…再详查考工室账目?”
桑弘羊脸色一沉,正要反驳,一直沉默观察的江充却阴恻恻地笑了:“长史大人所言甚是。动刑,是下策。不过…田先生,本官倒是对你袖中那卷随身携带的竹简很感兴趣。”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田畴宽大的袖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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