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相府的梧桐叶染上了深深的赭红,随风簌簌飘落,铺了满院的萧瑟。可这份萧瑟,却丝毫未影响西跨院的光景,反倒因府中大权旁落,让这里成了相府最安稳的所在。
沈清辞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医书,神色淡然。窗外,晚晴正指挥着几个丫鬟晾晒新收的药材,动作麻利,神情间带着几分执掌事务的干练——这是沈清辞刻意培养的结果,如今老夫人和沈清柔卧病在床,沈丞相焦头烂额,府中大小事务几乎都由沈清辞做主,晚晴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小姐,库房的管事来报,说府中常备的药材快要耗尽了,尤其是缓解心疾的药材,这几日用量极大,问您是否要派人去采买。”晚晴走进屋,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还说,若是采买,需得从二小姐的份例中挪用一些银子,否则府中账目怕是周转不开。”
沈清辞闻言,缓缓合上书卷,眼底闪过一丝冷嘲。沈清柔卧病后,老夫人从前私藏的体己银子大多花在了请名医、买药材上,如今府中账目吃紧,那些趋炎附势的管事便想着打沈清柔份例的主意,说到底,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
“告诉库房管事,采买药材的银子从我的份例中支取,不必挪用任何人的。”沈清辞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让他把近三个月的府中账目整理出来,明日送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核查。”
“小姐,您的份例本就不多,何必为她们耗费银子?”晚晴有些不解,愤愤不平地说道,“而且那些账目混乱不堪,肯定藏着不少猫腻,核查起来费时费力,不值得。”
“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民心。”沈清辞看向晚晴,耐心解释道,“如今府中人心惶惶,我主动拿出银子采买药材,既能稳住人心,又能彰显我的大度,让那些管事和下人知道,跟着我,不会受委屈。至于账目,混乱才好,正好借此机会清理府中蛀虫,将相府的财政大权牢牢握在手中。”
晚晴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小姐说得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看着晚晴离去的背影,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掌控财政,是执掌相府的第一步。只有牢牢握住银子,才能真正掌控府中上下的命脉,让那些心怀异心的人不敢轻易作祟。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一边处理府中事务,一边仔细核查账目。果然如她所料,账目中漏洞百出,不少管事借着采买、修缮的名义中饱私囊,尤其是负责采买的王嬷嬷,短短三个月便克扣了近千两银子。
沈清辞没有丝毫手软,当即召集府中所有管事,当众揭穿了王嬷嬷的贪污行径,将她杖责三十,赶出相府,同时下令彻查所有涉及贪污的管事,轻则罚俸,重则驱逐。
此举震慑了府中上下,那些原本心怀不轨的管事再也不敢有丝毫小动作,个个谨小慎微,对沈清辞的命令言听计从。而那些平日里被欺压的下人,则对沈清辞感恩戴德,越发忠心。
短短几日,沈清辞便以雷霆手段整顿了相府的风气,将府中的财政、人事大权牢牢掌控在手中,真正成了相府实际上的掌权人。沈丞相看在眼里,虽心中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如今老夫人和沈清柔卧病,府中唯有沈清辞能稳住局面,他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日,沈清辞正在书房处理账目,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见太子萧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面带笑容。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沈清辞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行礼。自太后寿宴后,萧煜虽时常派人送来赏赐,却从未亲自到访过相府,今日突然前来,倒是有些意外。
萧煜笑着走上前,扶起沈清辞:“沈三小姐不必多礼。本太子听闻相府近来多有变故,老夫人和沈二小姐卧病在床,府中事务皆由你打理,特意前来看看你,顺便问问,是否需要帮忙。”
“多谢殿下关心,府中事务虽繁琐,却还能应付,不敢劳烦殿下。”沈清辞微微颔首,语气谦逊。
萧煜目光扫过书房内整齐摆放的账目和文书,眼中满是欣赏:“本太子倒是听说,你以一己之力整顿了相府的风气,掌控了府中大权,这般能力,便是男子也未必及得上,实在难得。”
“殿下过誉了,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之罢了。”沈清辞淡淡一笑,转身为萧煜沏了一杯茶,“殿下请坐,尝尝这新采的秋茶。”
萧煜接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香清冽,回甘悠长。他看着沈清辞从容淡雅的模样,心中越发欣赏:“情势所迫?本太子倒觉得,是你早有准备。从围场狩猎,到相府设宴,再到太后寿宴,你步步为营,锋芒渐露,如今执掌相府,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沈清辞心中一动,没想到萧煜竟然看得如此透彻。她抬眸看向萧煜,眼底闪过一丝探究:“殿下似乎对我的事情,格外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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