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坤宁宫偏殿烛火如豆，映得沈静姝指尖的密信泛着蜡黄的光。信上字迹潦草，仅寥寥数字：“盐铁路断，需启‘沧溟’”。她指尖摩挲着信纸边缘的暗纹——那是一枚衔着珍珠的海鸥图腾，是她蛰伏多年的秘密商队“沧溟阁”的印记。
“娘娘，夜深了，要不要传些点心？”云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沈静姝神色凝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静姝将密信凑近烛火，看着纸页化为灰烬，才缓缓开口：“云袖，取我梳妆台下的紫檀木盒来。”
紫檀木盒巴掌大小，上嵌细碎的黑曜石，打开时发出轻微的机括声。盒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枚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沧溟”二字，背面是交错的船锚与商队图案。这是沧溟阁的最高信物，自她及笄那年，由外祖父临终前托付，至今已藏了八年。
“当年外祖父说，沧溟阁是沈家最后的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启用。”沈静姝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如今，退路已成生路。”
云袖不解：“娘娘，沧溟阁不过是支商队，即便有些家底，怎能抗衡户部的全面封锁？谢大将军的产业被查封了二十余处，连江南的织坊和矿山都被贴上了封条，缺口太大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静姝将令牌递给云袖，“沧溟阁并非普通商队，而是贯通南北、连接海外的贸易网络。外祖父当年弃官从商，就是看出中原商路易被朝堂掌控，故而开辟了三条海外航线：一条通南洋诸国，换取香料、珠宝；一条达西域城邦，交易皮毛、玉石；还有一条远渡东瀛，贩运丝绸、瓷器。这些年，我暗中扩充商队，在沿海设了十二处秘密港口，又培养了一批‘白手套’商号，就是为了今日。”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户部查封的，不过是我们摆在明面上的产业。真正的根基，从来都在暗处。传我令，持此令牌即刻前往通州港，找到‘沧溟’主事苏伯，让他启动所有海外船队，三日内务必将第一批南洋香料、西域玉石运抵京城外围的‘暗市’，再通过‘白手套’商号分流至各州府，换取白银与粮草。”
云袖接过令牌，指尖冰凉：“娘娘，此事凶险，通州港如今有户部官员巡查，若是被发现……”
“无妨。”沈静姝打断她，“苏伯是外祖父的旧部，忠心耿耿，且沧溟阁的船只都做了伪装，平日里与普通商船无异，夜间才会通过密道装卸货物。你告诉苏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半月内凑齐三百万两白银，解燃眉之急。”
云袖领命而去，沈静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她知道，启用沧溟阁并非易事——海外航线风波诡谲，不仅要应对海盗劫掠，还要提防沿途官府的盘查，更要避开靖安王安插在沿海的眼线。但此刻，谢九渊的军饷告急，新政推行所需的粮草、药材断供，若不能尽快打通财源，即便舆论反击成功，也会因经济崩溃而不战自败。
与此同时，通州港的夜色中，一艘名为“海鸥号”的商船正缓缓靠岸。船身斑驳，看似是艘历经风浪的普通货船，实则船板下暗藏夹层，船工们个个身手矫健，动作利落得不像普通水手。
船头立着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粗布短打，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沧溟阁主事苏伯。他望着岸上驶来的马车，见车夫打出三短一长的灯语，才缓缓点头。
马车停下，云袖掀帘而出，将紫檀木盒递了过去：“苏伯，皇后娘娘有令，启用‘沧溟’，三日内运第一批货至‘暗市’，半月内凑齐三百万两白银。”
苏伯打开木盒，见了青铜令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躬身行礼：“老奴遵令。皇后娘娘放心，沧溟阁蛰伏八年，早已不是当年的规模。如今我们在南洋有三座香料种植园，西域有五处玉石矿场，东瀛的丝绸商号更是垄断了半数市场，三百万两白银，并非难事。”
他转身对身后的副手吩咐道：“立刻传信给南洋的‘沉香号’、西域的‘玉髓号’、东瀛的‘云锦号’，让他们暂停所有常规贸易，将库存的香料、玉石、丝绸尽数装车，走密道运往京城外围的‘雾隐山’暗市。另外，通知沿途的‘白手套’商号，备好白银，随时接应。”
副手领命而去，苏伯望着漆黑的海面，喃喃道：“老爷，小姐终于启用沧溟阁了，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姐平安顺遂。”
三日后，京城以西的雾隐山。
这座山看似荒芜，实则暗藏玄机。山中有一处天然溶洞，被沧溟阁改造成了秘密交易市场——“暗市”。暗市内灯火通明，摊位林立，往来之人皆戴着面具，互不打听身份，只以暗号交易。
此刻，溶洞深处的一间密室里，苏伯正与几位“白手套”商号的主事对账。
“苏伯，第一批货已全部售出。南洋的香料在北方供不应求，一斤沉香竟炒到了百两白银；西域的和田玉被几位藩王的亲信高价买走；东瀛的云锦更是被京中贵妇抢购一空，这三日便赚了八十万两白银。”一位身着锦袍、戴着青铜面具的主事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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