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陪护床又窄又硬，晚晴靠着床头坐了一夜，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却不敢真的睡熟。晓宇刚吃完药，呼吸渐渐平稳，小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眉头却终于舒展开来。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一下，是守业发来的转账信息，还有那句“请个护工，别硬扛”，让她心里又暖又酸涩。
她指尖划过屏幕，想了很久，才回复：“钱收到啦，你放心，医院有护工帮忙，我轻松多了。晓宇刚睡熟，体温降到37.8℃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发送之前，她又仔细读了一遍，删掉了“护工其实是病友阿姨偶尔搭把手”的实话，也隐去了孩子后半夜又咳嗽醒两次的细节——她知道守业在外面已经够操心了，不能再让他为这些琐事分心。
刚放下手机，晓宇就哼唧了一声，小身子翻了个身，额头又冒出细密的汗珠。晚晴赶紧凑过去，用手背贴了贴孩子的额头，心里一紧——体温似乎又有点回升。她不敢惊动孩子，轻手轻脚地起身，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一点点给晓宇润嘴唇。孩子的嘴唇干裂起皮，棉签擦过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晚晴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这几天，她几乎没合过眼。白天要盯着输液管，生怕液体输完了没及时发现；要给晓宇喂药、喂饭、擦身，还要跑前跑后地找医生、取化验单；晚上就蜷缩在狭窄的陪护床上，孩子稍有动静，她就立刻惊醒。病友阿姨看她实在熬不住，好几次主动提出帮她守半夜，让她眯一会儿，可她总是婉拒——孩子生病时最依赖妈妈，她怎么舍得离开。
为了省钱，她每天只吃两顿，都是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咸菜，偶尔买一份粥，也全喂给了晓宇。守业转来的钱，她一分都没舍得花在自己身上，全都用来给晓宇买营养品和进口的止咳药。她知道守业在工地上挣钱不容易，风吹日晒，还要受委屈，这些钱都是他用血汗换来的，不能浪费。
中午，守业又打来视频电话。晚晴赶紧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接通视频，守业的脸立刻出现在屏幕上，眼底满是疲惫和担忧：“晓宇怎么样了？让我看看孩子。”
晚晴把手机对准晓宇，孩子刚睡醒，精神好了些，看到屏幕里的爸爸，眼睛亮了亮，虚弱地喊了声“爸爸”。
“哎，我的乖宝宝！”守业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眼眶也红了，“感觉好多了是不是？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爸爸给你买你最爱的小黄鸭。”
晓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想去摸屏幕里的爸爸，却没摸到，委屈地瘪了瘪嘴。晚晴赶紧把手机拿回来，笑着说：“你看，晓宇一看到你就开心，恢复得也快多了。医院的护工很负责，白天帮我照看孩子，我还能抽空眯一会儿，一点都不累。”
她一边说，一边刻意避开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色，镜头始终对着晓宇或者病房的天花板。“我今天还给晓宇买了排骨粥，她喝了满满一碗呢，医生说再输两天液就能出院了。”她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绝口不提自己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也没说孩子凌晨咳得喘不过气，她抱着孩子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大半宿。
守业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到她故作轻松的笑容。“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你也别太拼了，该休息就休息，钱不够就跟我说，别委屈自己和孩子。”
“知道啦，你在外面也一样，别太累了，注意安全。”晚晴笑着说，眼眶却悄悄红了。挂了视频，她再也忍不住，背过身抹了把眼泪。其实她真的很累，累得快要撑不住了，有时候甚至会偷偷哭一场，可在守业面前，她必须坚强——她是孩子的妈妈，也是守业的后盾，不能让他在异国他乡还为家里的事忧心忡忡。
她走到病床边，看着晓宇熟睡的小脸，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心里默念着：“守业，再等等，等晓宇好了，一切就都好了。你在外面好好的，我们娘俩在家也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那些没说出口的艰辛和委屈，都化作了心底的力量，支撑着她继续咬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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