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林锋然几乎未眠。
窗户纸上的划痕如同烙铁般印在他的脑海。…… — …… 这绝非巧合。三个短,一个长,又是三个短。这模式太规整了,像是某种信号,一种他无法解读的、来自黑暗中的低语。
是友?是敌?是试探?还是陷阱?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翻滚,将初入南宫的疲惫和绝望都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紧绷的、混合着恐惧与一丝病态兴奋的情绪。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投入迷宫的老鼠,原本以为四周皆是绝路,却突然发现墙角有一个极其微小、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
天刚蒙蒙亮,他便起床了——与其说是起床,不如说是从冰冷僵硬的床上挣扎起来。他按照自己昨夜的“规划”,开始在空旷的大殿里慢跑。动作笨拙,气喘吁吁,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显然缺乏锻炼。
小德子端着洗漱热水进来,看到太上皇绕着柱子一圈圈地跑,吓得差点把铜盆摔在地上。“太……太上皇,您这是?”
“晨练!锻炼身体,保……保卫……呃,强身健体!”林锋然喘着粗气,胡乱解释道,继续他的“南宫第一套广播体操”自创版,动作夸张,宛如抽搐。
小德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显然将这种行为归为“疯病”的新症状。
来福进来时,看到这一幕,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比小德子镇定得多。他安静地伺候林锋然洗漱,然后摆上早膳——清粥、小菜、几个干硬的馒头。
林锋然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来福啊,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好像有野猫在挠窗户。”
来福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恢复自然,恭敬答道:“回太上皇,奴才睡得沉,并未听见。南宫年久,有些鼠蚁虫蛇也是常事,奴才待会儿就去检查一下窗户,若有破损,及时修补。”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否认了异常,又给出了合理解释,还表明了尽职的态度。
林锋然“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却更加确定:来福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就是心理素质极佳。他更倾向于后者。
早膳后,他继续他的“软装改造”计划。他指挥着小德子和来福,将大殿里几件笨重但无用的家具挪到角落,空出中间一片区域作为他的“活动中心”。又要求他们找些厚实的废纸或旧布,准备糊窗户。
整个过程,他依旧维持着那种半痴不傻的状态,指令模糊而跳跃:“这个……放那边,对,挡住风!……纸,要厚厚的纸,不透光的那种!……有没有棉花?对,就是絮被子那种,塞在这里……”
小德子手忙脚乱,来福则一边应承,一边敏锐地观察着林锋然的每一个指令,似乎想从中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疯癫,哪些可能隐藏着目的。
就在林锋然指挥着两个太监,试图将一张破桌子改造成“简易沙发”(其实就是往上堆垫褥)时,殿外传来一阵平稳而清晰的脚步声。
来福和小德子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垂手肃立,神色变得格外恭谨。
林锋然也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青色贴里、面容白净、眼神沉稳的中年太监,缓步走了进来。他约莫四十岁上下,步履从容,气息内敛,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出丝毫波澜。
“奴才兴安,参见太上皇。”他走到近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声音平和,不高不低,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来了!南宫的“典狱长”,景泰帝朱祁钰的头号心腹太监之一,兴安!
林锋然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挤出一个天真又带着点畏缩的笑容:“你……你是谁呀?起来吧起来吧。”
兴安站起身,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被挪动过的家具,以及林锋然身上那套因为“晨练”而有些褶皱的袍服,脸上的笑容不变:“回太上皇,奴才奉皇上旨意,掌管南宫一应事务,负责伺候太上皇起居。太上皇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奴才。”
他的话语无可挑剔,态度也无可指摘,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却比冰冷的墙壁还要坚固。
林锋然决定进行第一次试探。他指着那个“简易沙发”,用炫耀般的口吻说:“你看!我弄的!坐着舒服!比那硬椅子强!”
兴安看了一眼那堆不伦不类的垫褥,嘴角的弧度似乎微妙地加深了一毫米,语气依旧恭敬:“太上皇聪慧,懂得改善起居。只是这殿内陈设皆有规制,随意挪动,恐有不妥。若是太上皇觉得座椅不适,奴才可向内官监为您申请一个软垫。”
一开口,就是“规制”、“不妥”,轻描淡写地否定了林锋然的“创作”,还给出了一个符合规矩的、限制性的解决方案。
林锋然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露出失望的表情:“软垫……也行吧。那个……我还想要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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