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请讲。”
“蜂蜜!喝粥要放蜂蜜!还要……朱砂!对,朱砂,还有黄纸!我要画符!画大大的符,贴在门上,保佑平安!”他开始胡诌,一方面试探物资申请的底线,另一方面,朱砂和黄纸是他能想到的、可能用于书写或留下隐秘记号的东西。
兴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诧异,等林锋然说完,才缓缓道:“回太上皇,蜂蜜乃是贡品,需严格按份例领取,南宫目前并无配额。奴才会上奏皇上,请示是否可特批一些。至于朱砂黄纸……乃道家法器,宫中禁用巫蛊之术,恐不便提供。若太上皇想习字画画,奴才可为您提供更多的普通纸墨。”
滴水不漏!蜂蜜要请示皇帝,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朱祁钰。朱砂黄纸则扣上“巫蛊”的大帽子,直接拒绝,但同时又给出了替代方案,让你挑不出毛病。
林锋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柔软却坚韧的力量,将他所有的试探都化解于无形。他像是用尽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方式。他凑近兴安,压低声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兴安啊,我跟你说……我昨晚,看见光了!”
兴安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光?”
“对!就是……窗户上!一闪一闪的,像……像星星掉下来了!”他故意说得玄乎,观察着兴安的反应,“是不是……祖宗显灵了?还是……有神仙来看我了?”
这是他最大的试探,直接指向昨晚的异常。
兴安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但那不是惊讶或慌乱,而是一种……类似于怜悯的审视?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太上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南宫清静,或许是烛火摇曳,亦或是月光反射,让您看花了眼。祖宗神灵,自在太庙供奉,岂会轻易显形于此僻静之地?您还需安心静养,勿要多思多虑,以免劳神。”
一番话,既否定了“神迹”的可能性,又暗示林锋然是思虑过甚产生了幻觉,最后还不忘扣上“安心静养”的帽子,完美地封住了他的嘴。
林锋然彻底没辙了。这个兴安,简直就是一堵用礼貌和规矩砌成的墙,密不透风。
他只好悻悻地摆摆手:“哦……可能是吧。我……我累了,要休息了。”
“是。奴才告退。太上皇好生歇息,若有召唤,奴才就在殿外伺候。”兴安再次行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去,步伐依旧沉稳,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日常汇报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看着兴安消失在殿外的背影,林锋然一屁股瘫坐在他那“简易沙发”上,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与兴安的第一次交锋,他完败。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来福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林锋然接过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忽然用一种极低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嘟囔了一句:“…… — …… 这星星,还挺调皮。”
这句话没头没尾,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但就在这一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身旁来福斟茶的手,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导致一滴茶水溅出了杯沿。
来福立刻稳住手,用布擦去水渍,动作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是那副恭顺的表情。
可林锋然的心,却猛地一跳!
他知道了!
来福一定知道那划痕的意义!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必然知晓内情!
兴安是铁板一块,但这座南宫里,并非所有人都如他那般铁板一块。那扇紧闭的宫门外是铜墙铁壁,但这宫墙之内,似乎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下午,林锋然假装午睡,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来福的反应,证实了黑暗中确实存在着一股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已经渗透到了他身边。这是危机,也是转机。
他必须想办法,与这股力量建立联系。但如何做到?兴安盯得这么紧,来福显然也是极度谨慎之人。
他想起自己胡乱画画的那些黄麻纸。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
他翻身起床,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画满了幼稚涂鸦的纸,翻到背面。他需要一种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方式,来回应那个信号。
他拿起秃头毛笔,蘸了点清水(为了避免留下明显墨迹),在纸张背面的右下角,极其轻微地画了一个图案。
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而是一个残缺的、像是孩童无意画坏了的圆圈,但在圆圈的缺口处,他小心翼翼地、用几乎看不见的笔触,点了一个极小的小点。
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滴上去的一个墨点,或者一个没画完的太阳。
他希望,如果来福或者他背后的人能看到,能明白这个残缺的圆和那个点,代表着“光”的回应,代表着“我收到了”。
他将这张纸混在一堆废画稿里,放在桌角最不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萧瑟的庭院。
与兴安的智斗,他处于下风。但这盘看似死局的棋,似乎因为那神秘的划痕和来福那瞬间的失态,而悄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气眼。
下一步,该怎么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同党”,又会如何回应他这拙劣的“哑谜”?
(第12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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