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的脚步声消失在地道深处,如同巨石投入深潭,留下的不是涟漪,而是死寂和更沉重的枷锁。
地下工坊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火把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三张惨白失神的脸。
林锋然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尘土里,无声无息。也先最后的“机会”,听起来更像是缓刑通知。三日,十匹毒毯,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完成……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江雨桐靠在一个冰冷的染料缸上,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林锋然三天后的凄惨结局。脚踝的疼痛此刻似乎都麻木了,被更大的恐惧所覆盖。
伯颜帖木儿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也先一走,他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瘫软下去,随即又猛地弹起,如同困兽般在原地焦躁地踱了两步,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低吼。
“完了……全完了……”他双目赤红,猛地转向林锋然,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要不是你那见鬼的‘法术’!要不是你弄出那该死的‘光泽’!怎么会引来太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几乎要扑上来,但被林锋然冰冷而带着一丝讥诮的眼神瞪了回去。
“怪我?”林锋然的声音因疲惫和恐惧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台吉,若不是你私下索要‘正红’,藏匿朱砂,经营这秘窟,我又哪来的材料和地方‘施展’?究竟是谁……先把刀递到也先手里的?”
伯颜帖木儿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涨得发紫,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只能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蔓延。恐惧和愤怒交织,却又都清楚,此刻内讧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地道口传来了脚步声。
两名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穿着也先亲兵服饰的瓦剌士兵走了下来。他们目光冷冽地扫视全场,如同冰冷的机器,一言不发,各自占据了工坊通往地道口和另一侧的关键位置,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紧接着,两个穿着破烂、眼神麻木惶恐的哑巴奴隶,也被押了进来。他们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阵势,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也先派来的“协助”和看守,到了。
现实的冰冷,彻底击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伯颜帖木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地,眼神灰败。
林锋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现在不是绝望的时候,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必须挣扎到底!
他走到那两个哑巴奴隶面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起来干活。我需要你们帮忙处理羊毛,生火,抬水。”
他又看向那两名监视的士兵,硬着头皮道:“两位军爷,太师要的东西,需要大量热水和柴火,还请行个方便。”
士兵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他们的任务显然是监视和确保生产,至少在东西做出来前,不会刻意刁难。
生产的牢笼,就此成型。
接下来的时间,这座地下工坊变成了一个诡异而忙碌的囚笼。
林锋然成了绝对的核心和技术总监。他指挥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哑巴奴隶将成捆的羊毛搬过来,进行初步的分拣和梳理——这一步相对简单,奴隶很快上手。
真正的难题在于染料和“光泽”处理。
那个装着朱砂的铁盒被伯颜帖木儿极不情愿地、在士兵监视下打开。鲜艳刺眼的红色粉末暴露出来,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林锋然的心脏再次抽紧。他强作镇定,让奴隶取来一个小石臼,放入少量朱砂,加入一点清水,开始小心研磨,尽量让自己和他人远离飞扬的粉尘。刺鼻的矿物质气味弥漫开来。
另一边,他让另一个奴隶支起大锅,倒入清水和少量碱粉,开始加热。他又找出那罐所剩不多的牛油,挖出一小块,放入另一个小陶罐里隔水加热融化。
江雨桐忍着脚痛,坐在一旁,按照林锋然的要求,将之前收集的、极少量的一点蛋清小心地打入另一个碗中备用。
伯颜帖木儿则完全像个幽魂,大部分时间都阴沉着脸坐在角落,目光时而空洞,时而死死盯着林锋然的每一个步骤,眼神复杂难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当林锋然需要使用朱砂或询问某些材料位置时,他才极其不耐地、惜字如金地回应一下。
整个工坊里,只有林锋然一个人在思考,在指挥,在尝试。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枪指着脑袋、被迫在原始条件下进行危险化学实验的疯子科学家!
第一次尝试大规模染色,失败了。
朱砂粉末似乎无法均匀溶解,染出的羊毛颜色斑驳不堪,深一块浅一块,毫无那日小块样品鲜艳纯正的效果。
“加水!再研磨!火候不够!加大火!”林锋然焦躁地指挥着,额头上全是汗。他根据模糊的记忆,尝试加入一点碱液和牛油乳液,希望能促进分散和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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