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城的封赏盛宴,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表面的涟漪很快被更汹涌的暗流吞没。那份被刘禅小手拍打过的封赏名单,其厚此薄彼的冰冷,如同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益州本土士族的心底。怨望,如同初春荒野里悄然滋生的藤蔓,在成都乃至整个蜀地的阴影下无声蔓延。而刘备集团面临的,远不止是人心向背的问题。一个更为迫在眉睫、足以动摇新政权根基的危机,正以惊人的速度爆发——钱荒。
刘备入主成都,接收的是一个被刘璋父子多年盘剥、又被入蜀战争消耗得千疮百孔的益州。府库空虚得能跑马,军需粮饷的缺口如同无底洞。更棘手的是,为了支付庞大的军费、兑现对功臣的巨额赏赐,以及维持新政权庞大的官僚机构运转,刘备采纳了谋士刘巴提出的饮鸩止渴之计:铸“直百钱”。
所谓“直百钱”,即一枚新铸的大钱,名义上可当一百枚旧五铢钱使用。刘备凭借新得政权的强制力,下令民间交易、纳税、偿还债务,必须使用或折算这种新钱。其本质,是以政权的信用为担保,进行赤裸裸的货币掠夺,强行将民间的财富吸入官府的口袋。
州牧府后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刘备烦躁地在铺着益州舆图的巨大桌案前来回踱步,案头堆着几份刚刚送来的、墨迹淋漓的紧急文书。诸葛亮眉头紧锁,羽扇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节奏,只是无意识地轻点着掌心。
“孔明!你看看!你看看!” 刘备抓起一份文书,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焦虑,“这才几天?成都米价已经翻了十倍!盐价涨了十五倍!那些奸商!那些囤积居奇的豪强!简直是要吸干百姓的骨髓!” 他将文书狠狠拍在桌上,“还有这些告状喊冤的!说我们强征直百钱,一枚新钱就要换走他们一百枚旧钱,甚至一石粮!这不是逼人造反吗?!”
诸葛亮拿起另一份文书,是负责市易的官员送来的报告,上面详细罗列了成都及周边郡县物价飞涨的数据和市井的混乱景象。他沉声道:“主公,此乃预料之中。直百钱一出,旧钱顿成废铁,民间恐慌,必然争相抢购物资以求保值。豪商巨贾借机囤积,哄抬物价,百姓辛苦积蓄顷刻间化为乌有,怨声载道。此策…实乃剜肉补疮。”
“剜肉补疮?” 刘备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铁青,“孤难道不知?!可不如此,拿什么犒赏三军?拿什么养活这益州上下官吏?拿什么去防备北方的曹操?!府库里的老鼠都快饿死了!” 他指着舆图上汉中、荆州的方向,“文长(魏延)在汉中要钱要粮修关隘!云长(关羽)在荆州扩军备战也要钱!益州初定,赋税一时难以征收,难道要孤去抢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后堂回荡,充满了枭雄在现实困局前的无奈与焦躁。仁义之名固然重要,但无钱无粮,政权顷刻间便会崩塌。这直百钱,就是他在绝境中抓住的一根带刺的救命稻草。
诸葛亮沉默片刻,他知道刘备的难处,但更清楚其中的巨大危害:“主公,亮非不知燃眉之急。然直百钱之害,如饮鸩止渴。短期或可解困,长远必伤国本。轻则民怨沸腾,重则动摇统治根基。需立即设法平抑物价,打击囤积,同时…寻找替代财源。”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益州豪强手中,未必没有钱粮,只是…需非常手段。”
刘备眼神锐利起来:“非常手段?你是说…” 他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
诸葛亮微微摇头:“尚不至于此。可先令各郡县开常平仓,平价售粮,以安民心。同时严令各地,敢有哄抬物价、囤积居奇者,无论身份,一律严惩!抄没其家资充公!至于替代财源…蜀锦贸易、盐铁专营、乃至…南中金银矿,皆可徐徐图之。” 这已是他在不彻底否定直百钱前提下,所能提出的最稳妥的补救方案。
刘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诸葛亮是对的,但开仓放粮、严打囤积都需要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疲惫地挥挥手:“就依军师所言,速速去办吧。另外…让负责铸钱的官吏加紧赶工,务必要让市面上有足够的直百钱流通!” 他潜意识里,似乎认为只要新钱够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诺。” 诸葛亮领命,心中却更加沉重。加速铸钱?那只会让货币更加泛滥,贬值更快,物价更高…这几乎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死结。但他没有再劝,知道此刻的刘备需要的是执行,而非争论。他转身匆匆离去,去布置那艰难而未必能立竿见影的补救措施。
州牧府后花园,难得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带来一丝初冬的暖意。赵云抱着刘禅(李世民),坐在一处临水的亭榭中,试图让清新的空气驱散孩子连日来的惊悸和府邸中那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刘禅裹着厚厚的锦裘,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安静地靠在赵云怀里,望着亭外池水中几尾游动的锦鲤出神。灵魂深处,那枚青铜碎片沉寂着,如同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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