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背对着陈默,但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冰冷、极其锐利的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昂首,从那具看似衰败的躯体内轰然爆发出来!
仅仅是一刹那,连一次呼吸的时间都不到。
下一刻,老宦官恢复了动作,继续将剩下的碎陶片扫进簸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的背影依旧佝偻,动作依旧平稳。
但陈默的心脏却在这一刹那的凝滞中,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感觉到了!
那绝不是错觉!那瞬间的僵硬和气息的变化,是对于特定信息的、猝不及防的应激反应!
他听懂了!他绝对听懂了!而且这个词,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老宦官直起身,端着簸箕,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脸再次映入陈默眼帘时,陈默的血液几乎要冻结了!
还是那张布满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但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那双如同蒙尘玻璃珠、空洞无物的眼睛,此刻骤然变得精光四射!那里面没有了麻木,没有了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刺骨的审视和警惕!如同最老辣的猎手,在瞬间锁定了猎物!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剥开陈默的皮肉,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探究、怀疑,以及……一丝被触及逆鳞后的凛冽杀意!
陈默全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只剩下窗外呜咽的风声,以及陈默自己那狂擂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老宦官就那样站着,端着装满碎陶片的簸箕,用那双彻底变了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默。他没有立刻发作,没有质问,但这种极致的沉默和压迫,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恐惧。
陈默的大脑疯狂运转,几乎要冒烟。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也赌得太大,瞬间就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必须补救!必须立刻补救!
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极度的恐惧让他胃部痉挛),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因为病痛而扭曲、又带着几分茫然和虚弱的笑容,声音颤抖地、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咳咳……抱、抱歉……老先生……方才……方才咳得厉害,脑子都有些糊涂了……不知怎地,就……就胡言乱语起来……怕是烧还没退干净……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知晓了……”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喘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病糊涂了、神志不清的病人。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蒙混过关的借口。
老宦官的目光依旧如同冰锥一样钉在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伪。那眼神深处的审视和冰冷,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减弱。
每一秒的沉默,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陈默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的衣物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颤。他几乎要支撑不住,在那可怕的目光下崩溃。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老宦官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极其低沉、沙哑,仿佛生锈的铁器摩擦般的声音:
“公子。”
只是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称谓,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千钧重的压力,砸在陈默的心上。
“好生歇息。”
他说完这最后四个字,不再看陈默一眼,端着簸箕,转身,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
门闩落下的轻响,此刻听在陈默耳中,却如同地狱之门关闭的声音。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陈默才猛地瘫软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回冰冷的土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他几乎崩溃的神经。
他确认了!
毫无疑问地确认了!
这个老宦官,绝对和楚地有关!而且身份绝不简单!他那瞬间的反应,那可怕的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宦官该有的!
自己刚才,简直是在鬼门关前跳了一场舞!那只差一丝就要彻底引爆的杀意,真实不虚!
虽然暂时用“病糊涂了”的借口搪塞了过去,但对方信了多少?恐怕一丝一毫都没有信!那最后的“好生歇息”,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我已经盯上你了”的宣告!
脆弱的、心照不宣的默契,被他自己这鲁莽而危险的试探,彻底打破了。
从这一刻起,蘅芜苑的空气将彻底改变。之前的冰冷是物理上的,现在的冰冷,则充满了猜疑和杀机。
陈默躺在炕上,望着屋顶腐朽的椽木,眼中充满了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决绝。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但他已经撕开了那道口子。
危险的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是加强监视?是再次试探?还是……直接清除掉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数”?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叮。生存点评估:用户主动进行高风险作死行为,成功引起目标人物高度警惕。生存难度已从‘困难’调整为‘地狱’。奖励:无。备注:恭喜您,或许能获得一个更快的结局。需要为您提前预约下一次轮回的号码牌吗?】
系统的声音依旧讽刺,但陈默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双冰冷锐利、充满杀意的眼睛里。
风暴,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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