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表叔带来的风波,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荡开片刻,终归于沉寂。但那水下是否潜藏着暗流,陈默不得而知,他只是将那份警惕又提高了半分,对任何送入他院落的、非绝对“安全”清单上的人或物,都抱持着最大的戒心。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那种高度程式化、小心翼翼的模式。每天在应付系统的无聊支线任务、记录生存日志、以及提防吴父突如其来的“爱心投喂”中度过。生存时长缓慢而坚定地累积到了第十五天。
一半了。任务进度条走到了二分之一。
这个认知让陈默在疲惫与紧绷中,勉强汲取到一丝微弱的慰藉。他甚至开始允许自己产生一种危险的错觉:也许,只要保持现状,像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就能这样苟到三十天期满?
然而,命运,或者说这个时代无处不在的、对他这具现代免疫系统极不友好的环境,很快就用事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那是生存第十六日的午后。
前夜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此时雨霁初晴,空气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新芽的清新气息。但对于陈默而言,这绝非什么惬意的享受。他几乎是立刻命令侍女将窗户缝隙堵得更严实了些,生怕那些饱含水汽的“邪风”和看不见的花粉孢子乘虚而入。
室内有些闷,他便让侍女将内室与外侧小厅之间的屏风稍稍挪开一些,以便通风。
一名唤作小苹的侍女,年纪最幼,性子也最是活泼些(相对而言),见今日天气转好,公子精神似乎也尚可,便想着让室内气味更好闻些。她记得前几日府中采办新得了一批据说从江南道运来的珍贵香粉,其中有一款“梦泽兰馨”,据说是用云梦泽一带的兰草混合了其他香花制成,气味清幽淡雅,绝非寻常市肆的浓烈俗香可比。
她想着,公子不喜浓烈气味,这“梦泽兰馨”听着就雅致,点一些或许能让公子心情舒畅些,于病体有益。于是,她未曾请示(因吴默平日对熏香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排斥,只要求入口之物极度谨慎),便自作主张地从库房取了一小盒,在外间小厅的青铜博山炉里点燃了。
一缕极细极淡的青烟,自仙山造型的炉盖孔隙中袅袅升起。
那香气确实与往常的檀香、麝香不同。它带着一种潮湿的、清冷的、若有似无的花香,隐约间还透着一丝青草和水汽的味道,仿佛真的将遥远的云梦泽水汽与兰芷幽香带来了这干燥的北地室内。
若是文人雅士在此,定要赞一句“清香沁人心脾”。
然而,这缕幽香飘入内室,钻入正倚在榻上假寐的吴默鼻腔时,却瞬间触响了他体内最深处的警报!
起初,只是一种极其轻微的痒意,像是羽毛尖扫过鼻腔黏膜。
陈默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并未立刻警觉。他只以为是春日寻常的鼻敏感。
但很快,那痒意开始加剧,变得鲜明而执着,并且迅速向下蔓延。
喉咙开始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扼住,呼吸变得有些不顺畅,需要刻意用力才能吸入足够的空气。
不对劲!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无。他警惕地抽动着鼻子,试图分辨空气中那缕陌生的、绝非他允许出现的香气来源。
“什么……味道?”他开口问道,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促。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回答:“回公子,是小苹见今日天气好,点了新来的‘梦泽兰馨’,说是江南来的,气味清淡雅致……”
“熄掉!快熄掉!”陈默脸色骤变,几乎是厉声打断她,声音因为喉咙的不适而变得尖利,“谁让她点的!快!”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剧烈咳嗽,这一次的咳嗽与以往装模作样的完全不同,是真正的、从气管深处爆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呛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侍女被他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和从未有过的厉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向外间。
然而,已经晚了。
就这么短短十几息的功夫,陈默的状况急转直下!
咳嗽已经完全无法抑制,一声接一声,剧烈到全身痉挛,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一种可怕的、拉风箱般的哮鸣音,胸口像是被巨石死死压住,憋闷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更可怕的是,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处的皮肤,开始迅速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红色疹块,奇痒无比!
“呃……嗬……嗬……”他徒劳地张大嘴巴,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拼命想要攫取空气,却只是徒劳。脸色由最初的苍白迅速涨红,然后向着可怕的青紫色转变!
“公子!公子!”内室的几名侍女彻底慌了神,吓得面无人色,有的试图给他拍背,有的慌乱地想去倒水,却手脚发软打翻了杯盏,还有的只会站在原地尖叫哭泣。
整个内室乱作一团,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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