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的博山炉虽然被手忙脚乱地熄灭了,但那该死的香气分子已经弥漫在空气中,持续地攻击着他脆弱的免疫系统。
“怎么回事?!默儿!我的默儿怎么了?!”
闻讯赶来的吴父,人还未到,那惊慌失措、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已经先传了进来。当他冲进内室,看到儿子蜷缩在榻上,咳得浑身抽搐、面色紫绀、呼吸困难的模样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间目眦欲裂!
“默儿!!”他扑到榻边,想要抱住儿子,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徒劳地挥舞着双手,声音带着哭腔和暴怒,“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谁?!是谁害了我儿?!”
他的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猛地扫向屋内瑟瑟发抖的侍女们。
“是……是香……小苹点了新香……”一个侍女战战兢兢地哭诉道。
“香?!”吴父一愣,随即暴怒更甚,“哪来的香?!谁准你们点香的?!拖下去!把那贱婢给我拖下去重重打死!!”
立刻有如狼似虎的家仆冲进来,将早已吓瘫在地的小苹拖了出去,求饶声和哭喊声迅速远去。
但此刻,如何救人才是最关键。
“巫医!快叫巫医!!”吴父朝着门外疯狂咆哮,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
府中常驻的,或者说,吴父最信任的,并非正经医者,而是一位在南郡当地颇有些“名气”的老巫医(更准确说是方士之流,兼通些巫祝和粗浅医药)。此刻,这位须发皆白、穿着五彩羽衣、手持桃木剑和铜铃的老者,被家仆连拖带拽地请了来。
老者一进内室,看到吴默的状况,也是吓了一跳,但立刻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绕着床榻疾走,手中铜铃摇得山响,嘴里念念有词,大抵是“何方邪祟作祟,速速退散”、“祖师爷上身,百无禁忌”之类。
跳了半天大神,见吴默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因为缺氧和剧烈咳嗽,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身体微微抽搐,吴父急得快要疯了,连连催促:“仙师!快想办法!快救救我儿!”
那老巫医见状,也知道光跳不行了。他停下脚步,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脏兮兮的布袋里掏出几张画满了红色符咒的黄纸,口中含酒,“噗”地一口喷在符纸上,然后示意侍女:“快!取无根水(雨水)来!”
侍女慌忙端来一小盏承接的雨水。
老巫医将喷了酒的符纸在烛火上点燃,待其烧成灰烬,悉数抖落进那盏雨水中,用手指胡乱搅动几下,化成一碗浑浊不堪、散发着酒气和纸灰味的黑水。
“快!将此符水给公子灌下!驱邪扶正,百病消除!”老巫医将碗递过来,一脸笃定。
吴父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亲自接过碗,就要给儿子灌下去。
意识半模糊的陈默,闻到那难以言喻的气味,残存的求生本能让他拼命挣扎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抗拒声。
“默儿乖,喝了就好了,喝了就好了……”吴父红着眼睛,几乎是强行捏开他的下巴,将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符水硬生生灌了进去!
辛辣、苦涩、还有浓烈的灰烬味道瞬间充斥口腔,顺着喉咙滑下。
陈默被呛得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差点把胃里的那点存货全都吐出来。
然而,或许是这极度恶心刺激的味道真的暂时转移了神经的关注点?或许是剧烈咳嗽和呕吐反射某种程度上扩张了气道?又或者,是那符水里掺和的酒液(如果是低度米酒的话)有极其微弱的镇静或扩张支气管作用?(当然更可能是心理作用或者巧合)
又或者,仅仅是那博山炉被移走,香源切断后,空气中的过敏原浓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通风(虽然微弱)而在缓慢下降。
在他经历了灌符水这一番新的折磨之后,他那恐怖的症状,竟然真的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开始缓解了。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频率逐渐降低,拉风箱般的哮鸣音减弱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虽然呼吸依旧困难急促,但那种致命的窒息感似乎在慢慢消退。涨紫的脸色也开始缓缓回落,虽然依旧通红并布满了可怖的红疹,但至少不再是濒死的青紫色。
“有……有用!仙师!有用!”吴父紧紧盯着儿子的变化,见状喜极而泣,对着老巫医连连作揖,感激涕零。
老巫医捋着胡须,脸上露出矜持而又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此乃邪祟已退,公子根基深厚,自有神灵庇佑。老夫再开几服安神定惊的方子,调理几日便无大碍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恐怕也在暗自抹了把冷汗。
劫后余生的陈默,瘫在榻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筋疲力尽,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喉咙和气管依旧火辣辣地疼,皮肤上的痒意也并未完全消退,但至少,能喘上气了。
他听着吴父对那老神棍千恩万谢,内心只剩下无尽的荒谬和悲凉。
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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