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医院。
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残酷的妥协。
这里原本是谷神仓库的C-11区,专门存放二类医疗耗材,如今却被临时改造成了生命的避风港——如果那一排排拥挤的行军床、散落的器械和弥漫的气息,能称得上“避风港”的话。没有无影灯的明亮聚焦,没有手术台的稳固专业,只有惨白的应急灯悬在头顶,光线透过布满灰尘的灯罩,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永远散不去的混合气味。消毒水的刺鼻化学味是基底,尖锐地钻进鼻腔,试图掩盖其他所有气息;新鲜血液的温热铁锈味不断涌来,带着生命流逝的焦灼;偶尔还会飘来伤口发炎时特有的、一丝不祥的甜腻,那是组织坏死的信号。这三种味道交织缠绕,形成了一种独属于末日战场的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温欣就站在这片气息的中央。
她是这片混乱与痛苦的原点,也是唯一的秩序。刚刚,她刚给一名被装甲车撞断三根肋骨的战斗队员做完胸外固定。那双手,曾经能在跳动的心脏上精准缝合冠状动脉,在显微镜下操作毫米级的血管吻合术,此刻正用一种近乎机械的稳定,将最后一截绷带打上标准的外科结。指尖的力道分毫不差,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长期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仿佛周遭的呻吟与嘶吼都与她无关。
“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长时间未饮水的沙哑,却像一股冰凉的溪流,瞬间抚平了伤员脸上因剧痛而扭曲的肌肉。伤员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被剧痛再次淹没,闭上眼发出压抑的喘息。
温欣直起腰,腰椎传来一阵熟悉的酸胀——这是长时间弯腰工作留下的老毛病。她转身走向用铁皮柜临时改造的药品架,柜门上贴着手写的标签,大多已经被药水浸湿,字迹模糊不清。她需要一支高浓度葡萄糖,给那位失血过多的队员补充能量;还要一支广谱抗生素,预防伤口感染。
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冷静、精准、高效,指尖划过一排排药剂盒,没有丝毫犹豫。然而,就在她抬起手臂,去够放在最上层的抗生素药剂盒时,那件早已被血污与药渍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白大褂,袖口向下滑落了一截。
露出了她那截因长时间待在地下仓库、不见阳光而显得过分苍白的小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温欣的瞳孔猛地收缩,缩成一个最危险的针尖大小。在她小臂内侧那片光滑的皮肤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斑突兀地烙印在那里。那不是伤口,边缘没有破损,也没有结痂;更不是皮疹,没有凸起的颗粒,只有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平整。
几根蛛网般的深红色血丝,从一个看不见的中心点向四周蔓延开来,像极了某种寄生生物的触须,又像一个正在缓慢苏醒的邪恶生命,在她的皮肤之下无声地呼吸、生长。
温欣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
周围那些痛苦的呻吟、器械碰撞的金属声、应急灯的电流声,都像潮水般迅速退去,世界在她耳边变得一片死寂。她的视野里只剩下那一小片致命的猩红,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解剖了无数具“噬光者”的尸体,在他们的皮肤、肌肉、内脏甚至血液样本里,都见过这种标志性的红斑与血丝。这是光合病毒感染初期最典型、最不可逆的特征——病毒已经侵入宿主细胞,开始进行疯狂的复制与变异。
【变异】。
这个冰冷、理性的医学词汇,第一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一股寒意从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想发抖,那是源自本能的恐惧,是对未知变异的畏惧,更是对自己即将失去“人”的身份的恐慌。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秒,也许只有半秒。
然后,一种源自顶级外科医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那足以将普通人彻底摧毁的恐惧。她猛地将袖子拉下,动作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死死地遮住了那片不祥的红色,仿佛只要看不见,那致命的烙印就会消失。
她飞快地扫视了一圈。伤员们或昏迷或痛苦呻吟,护理员们忙碌地穿梭,没有人注意到她这短暂的异常。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战争与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她的心跳像擂鼓一般,狠狠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但她的脸依旧平静,那副属于温欣医生的、带着专业与安抚力量的面具,被她再次牢牢地戴上,没有一丝裂痕。
只是,那面具之下,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伸手取下最上层的药剂盒,里面躺着她需要的葡萄糖与抗生素。她转身,却猛地顿住脚步——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是陆沉。
他身上还带着外面那片诡异蓝色光芒的余温,那是光合病毒在空气中传播时特有的现象,冰冷而不祥。同时,还有硝烟与灰尘的味道,那是战场独有的气息,混杂着金属与泥土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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