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名神色一凝,身体也不自觉地坐得更直:
“先生请讲!邓某洗耳恭听。”
周培公不再犹豫,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主公仁德,爱兵如子,此乃大善!”
“然则,”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凝重,”
“仁心可感一时,难维长久之治,更难支撑宏图霸业!”
他微微摇头,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
“今主公占据川蜀湖广大片土地,拥兵十万之众! ”
“此诚立业之基,可喜可贺!然则,观我军中现状,体量愈巨,旧弊愈显,隐患愈深!”
他忧心忡忡继续说道:
“其一,军令不畅: 十万大军,仍赖亲兵口传手令!”
“层级不清,效率低下!紧急军情若有延误,关乎存亡!”
“其二,军政民政纠缠,权责混沌!”
“我军地盘兵马日增,体制之弊如附骨之疽! 长此以往,法令废弛,人心离散!
邓名静静地听着,眼中有深深的思索。
待周培公语毕,厅内异常安静。
想了良久。
他开口叹道
“哎,先生之言,确实是我心中烦恼。”
“不过法令这方面,先生不必担心!”
“我儿袁象! 忠心耿耿,公平公正,我命他统领‘隐虎卫’。”
“负责记录往来文书,凡事无巨细,皆入档册;”
“安排护卫轮值,更兼有检察军纪、纠察不法之权!”
“军中地方风吹草动,皆瞒不过隐虎卫的眼睛!”
周培公闻言,神色并未放松,他思索了一会,反而更加凝重。
他迎着邓名锐利的目光,拱手沉声道:
“主公明察秋毫,隐虎卫确为悬顶之剑,能震慑宵小,洞悉幽微,培公叹服!然则——”
他话锋陡然提升,剖析道:
“隐虎卫虽利,终是耳目爪牙,行的是监察纠举之事! 它能斩恶,却不可替代规矩!
更关键者,军政民政,混沌未分! ”
“长此以往,纵有十支隐虎卫,亦难堵千疮百孔!”
“此非隐虎卫之能不足,实乃体制未立,根基未固之故!”
邓名没想到这周培公口若悬河,说的是头头是道。”
“言辞如此犀利,想必他肯定是深思熟虑过了。
只能说不愧是前清举人。
邓名叹道:
“先生所虑,深谋远虑,句句切中要害!不知先生可有解决之法?”
周培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治此沉疾,固此根基,培公愚见,军政分离,民政归流!”
“军政分离,民政归流?”
“正是!”
邓名陷入深深的思索,确实如此。
他眼下管理着川湖之地,数百万民众。
然民众毕竟不是军人,岂能一直以军政来管辖。
周培公的话切中要点。
周培公看邓名眼中已经有了赞同之意,便趁热打铁问道:
“主公!培公斗胆劝谏,主公可否开堂设擂,广纳天下英才?”
邓名眼中精光一闪,放下茶杯:
“先生真乃知我也!不错,我正有此意。”
“今日我与我那几名义子及赵将军就在商议这事。”
“明日将设文武两擂,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以补我方人才之缺。此事,正欲与先生详议。”
“善!大善!”
周培公抚掌而赞,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振奋,
“主公此举,大开方便之门。”
“示天下以公心!四方豪杰闻之,必如百川归海,此乃固本培元之上策!”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然则,主公,擂台选才,如同开渠引水。水既引来。”
“若无深池以蓄之,无闸门以控之,无沟渠以导之,则水或四散流失,或泛滥成灾,终难为用啊!”
“深池?闸门?”
邓名有些疑惑,不知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周培公深吸一口气。
终于到了正题了,他说的满脸兴奋:
“不错。渠既开则水至,今当筑深池立闸门以蓄之!”
“这深池便是府,这闸门便是衙,蓄水便是人才!”
“以培公愚见,唯有——开!府!办!衙!方可!”
“开府建衙?!”邓名瞳孔微缩。
他身体微微后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目光变得复杂而锐利:
“先生此策,高瞻远瞩,邓名岂能不知其利?但…”
邓名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
“先生当知,我邓名,乃大明川湖提督!”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先生力主开府建衙,军政分离,自成体系。”
“此等格局,我怕落人权柄…” 他没有把话说完,—这岂非形同自立?
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邓名脸上。
周培公并未立刻反驳,他迎上邓名那复杂而锐利的目光,神色异常凝重。
“主公忠义之心,天地共鉴!培公岂敢有半分不臣之念?”
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悲怜,仿佛要诉说一个惊天悲伤秘密。
“然则…主公可知,培公日前,得一秘闻..请主公做好心理准方可倾听。”
说罢便不说话,等邓名反应。
邓名不由得十分疑惑。便说到:
“但说无妨。”
随即周培公便附耳给邓名低声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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