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周培公府邸书房内,烛光摇曳。
周培公的夫人柳氏,是位知书达理的女子。
她见丈夫刚送走那位行色匆匆的访客,便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走了进来。
将茶盏轻轻放在丈夫面前,见他对着灯火双眉深锁,神情凝重,不由得柔声问道:
“老爷,方才送走的是何人来访?妾身见您此刻心事重重,与日前的神采飞扬大不相同。”
周培公从沉思中回过神,握住夫人的手,长长一叹:
“夫人来得正好…方才来人禀报一事,令我颇感紧迫。我…须得尽快求见主公。”
柳氏见他语气虽急,却并未立刻动身,反而握紧自己的手,便轻声追问:
“老爷,究竟是何事让您如此挂怀?”
“自武昌克复以来,您虽夙夜勤勉,却也未见这般神色。莫非是邓军门对您有所疑虑?”
周培公摇摇头,示意夫人坐下:
“夫人多虑了。主公待我甚厚,信任有加。”
“正因如此,我才更觉责任重大,不敢有负所托。”
他稍作停顿,整理思绪,方缓缓道:
“方才所得消息固然紧要,而由此想到的另一事,更是关乎根本。”
“夫人,你有所不知,如今主公坐拥川湖,麾下兵马日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隐患暗藏。”
柳氏疑惑:
“眼下不是形势一片大好么?”
“表面如此,内里却堪忧。”
周培公压低了声音。
“我军如今仍似一股流寇强军,民政管理依赖武将兼管。”
“地盘小、人马少时尚可,如今地广人众,再这般下去,必生混乱!”
“政令不出武昌,如何经营川湖?如何与清廷长久抗衡?”
柳氏似懂非懂:
“那…老爷的意思是?”
周培公目光渐锐:
“必须改弦更张!须效仿古制,开府建衙,军政分离,设立明确的官职。”
“律法、税赋、文书流程,方能将这片基业牢牢夯实!此乃定鼎之基!”
柳氏吃了一惊:
“开府建衙?老爷,这…这岂非形同自立?”
“邓军门乃大明提督,此举会不会引来非议,说他…有不臣之心?”
“这正是最难之处!”
周培公神色凝重,
“主公忠义,一心匡扶大明,我若直言劝进,只怕适得其反。”
“但若不建体制,眼前繁荣不过是沙上筑塔,清军一旦缓过气来,后果不堪设想!此乃两难之局。”
他站起身,在房中踱步:
“我思前想后,唯有先劝说主公先行搭建框架,以安顿贤才、理顺政务为名,行巩固根基之实。”
“名目上,或可暂避‘开府’之显眼字样,但实质必须推进。”
柳氏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丈夫,眼神坚定:
“老爷,妾身一介女流,不懂军国大事。”
“但妾身知道,邓提督是明理之人,只要老爷剖陈利害,想必他能理解。”
得到夫人的理解与支持,周培公心中一定,豪气顿生:
“夫人所言极是!今夜我便要将方才所得消息与这建衙之议,一并禀明主公。”
“这两件事实则互为表里,攸关根本,不能再等了!”
-
邓名刚走到提督府内堂的门口。
“军门!”
守在内堂门外的卫兵见他回来,立刻上前一步,低声禀报。
“周培公周先生已在偏厅等候多时了。”
“哦?”邓名脚步一顿,想到周培公夜间来访,必非有事。
刚好白天的时候也确实要找他。
烛火摇曳,映照着周培公端坐在客位上,目光却不时瞥向厅外。
看到邓名大步进门,他马上站起身,走前几步拱手行礼:
“深夜叨扰主公,培公告罪。”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邓名回到主座坐下,亲自提起温在炭炉上的茶壶。
为周培公斟了一杯热茶。
“让先生久候,是邓某怠慢了。不知有何要事?”
周培公双手恭敬的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暖意,却不急着饮。
他抬眼看向邓名,目光锐利而坦诚:
“听说主公亲赴伤兵营探视抚慰将士,此情此景。”
“军中将士无不感念涕零,言道‘愿为军门效死’!”
“培公闻之,亦是心潮澎湃。”
“主公以仁德待下,与将士同甘共苦,此乃古之明主风范也!”
邓名摆了摆手:
“先生过誉了。我等沙场搏命,皆是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
“此乃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他语气转为郑重:
“先生深夜相候,必有正事,有事但说无妨。”
周培公随即将手中那杯温热的茶,轻轻的搁在了案几上。
“主公既如此说,培公便僭越了。”
他顿了顿。
“白天人多口杂,有些话…实不便讲。”
“ 此刻夜深人静,唯主公与培公二人。”
“有些肺腑之言,不得不吐,有些逆耳之策,不得不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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