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走了。
他那句冰冷的“还用得顺手”如同一个烧红的烙印,带着滋啦的声响,狠狠地烫在了苏凌月的灵魂深处。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那碗早已喝空的“续命汤”还摆在床头,黑色的药渣在碗底凝固,散发着奇异的、如同腐木般的气息。那味道钻入鼻腔,仿佛在嘲讽她这具依靠“恩赐”才得以苟延残喘的身体。
苏凌月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仿佛又变回了那具冰冷的“尸体”。
肩胛骨的剧痛依旧在持续,那是一种尖锐的、仿佛骨头被生生撬开的痛楚。但更折磨人的是“续命汤”带来的副作用——一股霸道的、滚烫的药力在她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让她陷入反复的高烧和冰冷的寒战之中。
她的神志却在这冰火交加的折磨下,清醒得近乎残忍。她不再去想那钻心的疼痛,而是任由那股比伤口更刺骨的寒意,将自己彻底淹没。
「从我踏入东宫的那一刻起……」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自以为是的重生,她自以为是的复仇,她步步为营的算计,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过是一场被预判了所有步骤的、可笑的独角戏。
她不是执棋人。
她甚至不是棋子。
她只是一把刀。
一把他用来清扫棋盘的、用钝了就丢、沾了血就擦的刀。
她以为她掀了棋盘,是玉石俱焚。
她现在才明白,赵辰从一开始要的就是她“掀棋盘”。
他要的,就是她用最惨烈、最不顾性命、最能触怒皇威的方式,去揭开这个脓疮。
他要的,就是皇帝在“皇家颜面”尽失下的滔天怒火。
他要的,就是借皇帝这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断他所有想斩断的“障碍”。
「赵弈……李斯……」
苏凌月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冰凉的、带着淡淡霉味的锦缎里。那不是她的闺房中应有的熏香,而是这间“囚室”独有的味道。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好。」
「好一个太子殿下。」
「好一招借刀杀人。」
……
苏凌月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在这间幽静的别院里,彻底与世隔绝。那碗“续命汤”的药力霸道无比,吊着她的命,也让她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
她像一个真正的囚犯,被困在这张床榻上。
每日都有一个面无表情的哑巴婆子进来为她擦洗、换药。那婆子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擦过她肌肤时带来细微的刺痛。她换药的动作很轻柔,却不带半分温度,仿佛在擦拭一件名贵的瓷器。她的眼睛浑浊而空洞,从不与苏凌月对视。
这种“照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感到寒冷。
苏凌月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承恩殿那夜之后,朝堂是何反应?皇帝的怒火烧向了何处?那些寒门士子又待如何?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被蒙在鼓里、彻底失去掌控、任人摆布的感觉,比肩胛骨的伤口更让她煎熬。
直到三日后的一个清晨。
窗外的天光刚刚放亮,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小安子那张谦卑的、带着虚假笑意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床前。他带来了一股清晨的寒气,那是“外面”世界的味道。
“苏大小主,您醒着呢。”小安子躬着身子,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放在了床头,“这是殿下特意为您寻来的生肌续骨膏,您趁热喝了,伤口才能好得快些。”
苏凌月没有动。这三日的折磨让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费力。她只是用那双因高烧而显得异常清亮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殿下有话,让我转告您?”她沙哑地开口。
“大小姐圣明。”小安子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与敬畏,“您这副样子,殿下见了也着实心疼。”
他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圆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起了烛台上的灯芯。
“承恩殿那夜之后,陛下……龙颜大怒。”
小安子一边修剪着灯芯,一边禀报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陛下当夜便下了圣旨。”
他清了清嗓子,那尖细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甚至模仿着皇帝那威严的口吻:
“‘科举乃国之根本,选贤任能,岂容宵小染指!即日起,彻查到底,国法无情!’”
苏凌月的心猛地一跳。
“周严、林玉风,”小安子“咔嚓”一声剪下灯芯,“欺君罔上,霍乱朝纲,打入天牢,秋后问斩,抄没家产。”
“礼部尚书及一应同党,凡牵连在册者,共计三十四人,一律革职查办,永不叙用!”
小安子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带血。
“至于……三皇子殿下。”小安子顿了顿,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陛下念其‘受奸臣蒙蔽’,‘识人不明’,从轻发落,褫夺一切差事,禁足府中,终身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我与太子,皆是恶鬼归来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我与太子,皆是恶鬼归来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