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曹操在江陵城头拔剑东指,八万水陆军马分乘千艘艨艟斗舰,浩浩荡荡顺江而下,目标直指赤壁;与此同时,许褚一身玄铁重甲,腰悬虎头刀,率领三千虎卫军悄然离营,马蹄踏碎晨霜,朝着华容道疾驰而去。这条横亘于云梦泽与长江之间的古道,是大军侧翼的咽喉要地,虎卫军作为曹操的亲卫精锐,个个身高八尺,身披重甲,背负强弓,严防孙刘联军截断后路。
江面上,曹军战船首尾相连,帆影遮天蔽日,船桨击水之声整齐划一,震得江面泛起层层涟漪,两岸的芦苇被船行激起的浪涛压弯了腰,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在长江之上蜿蜒游动。
战船上,夏侯语一身银甲,衬得她眉眼愈发英气逼人,胸前的虎头纹甲片随着战船的颠簸轻轻作响。这是她第一次登上战船参与水战,往日里在陆上操练的豪情,此刻被滔滔江水与漫天江风点燃,眼底满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她按捺不住心头的躁动,脚步轻快地穿过甲板上列队的士兵,绕过堆放的军械与粮草,走到立于船头的曹子曦身侧。
曹子曦身着玄甲,披风下摆被江风微微掀起,却不见她有丝毫动容。她始终凝望着滔滔东去的长江,眉头微蹙,神色间满是凝重。
夏侯语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与好奇:“子曦,怎么从出发到现在,你就一直这副神色凝重的样子?”
曹子曦缓缓转过头,目光在夏侯语那张写满兴奋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再次投向茫茫长江,江水奔腾不息,如时光流转,裹挟着历史的厚重与未知的迷茫。
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兴奋,穿越千年时光,她竟能亲身站在这片土地上,亲历这场载入史册的大战,亲眼目睹周瑜的雄姿英发、诸葛亮的运筹帷幄,这份机缘,足以让任何人心神激荡。可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担忧,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否会引发蝴蝶效应;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能否改写既定的命运,能否让曹操避开那场火烧连营的惨败;更不知道眼前这些意气风发的将士,那些鲜活的生命,是否能在她的干预下,免于葬身江底的厄运。这份对历史的敬畏与对未知的惶恐,交织成一张密网,将她的心神牢牢困住,让她难以舒展眉头。
夏侯语见曹子曦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只是撇了撇嘴,转头碰了碰站在不远处的郭子姌。郭子姌身着淡紫色衣裙,外披一件轻便的鳞甲,气质温婉却不失坚韧,她手中握着一卷兵书,目光却同样落在江面之上,神色间没有夏侯语的兴奋,反倒与曹子曦一样,带着几分沉沉的忧虑。夏侯语压低声音,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子姌,你看子曦,她到底怎么了?”
郭子姌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掠过甲板上忙碌的士兵,又望向远处连绵的战船,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子曦并非胆怯,她是在担忧,担忧战局的变化莫测。你只看到我军人数众多,却没看清其中的隐患”
她顿了顿,凑近夏侯语,声音压得更低,“此次出征的八万大军中,七万都是刚收编不久的荆州水军,并非主公的嫡系部队。这些将士常年在长江水域作战,熟悉水性与水战技巧,战力固然不弱,可他们归降时日尚短,忠诚度根本无法保证。主公虽然厚待蔡瑁、张允等人,可人心隔肚皮,一旦战事不利,或是遭遇变故,这些人能否死心塌地地为咱们效力,谁也说不准。稍有不慎,便是祸起萧墙,到时候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啊”
夏侯语听完,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她并非鲁莽无知之人,只是方才被初次水战的新奇与大军出征的声势冲昏了头脑,此刻经郭子姌一点拨,瞬间清醒过来。她自幼在军营中长大,深知军心离散的可怕,尤其是这支荆州水军,人数占了大军的八成以上,若是他们临阵倒戈,或是消极避战,别说击败孙刘联军,恐怕连自身都难以保全。她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挺直脊背,嘴角扬起一抹爽朗的笑意,语气坚定地说道:“别担忧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有一战躲不过去的。孙权和刘备占据江东与江夏,本就与叔父势不两立,如今叔父拿下荆州,扼守长江天险,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咱们若是不出战,他们迟早也会联合起来攻打江陵,到时候咱们被动防御,反倒不如现在主动出击,占据先机。道理都是一样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她拍了拍郭子姌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自信:“更何况,这天下从来都不是想出来的,是靠将士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曹子曦听到夏侯语这番话,缓缓侧过脸,望向她那张写满自信与坚定的脸庞。夏侯语的话如同一股清泉,浇灭了她心中部分的焦躁。是啊,担忧再多也无济于事,历史或许有其惯性,但人定胜天,既然她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便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重演。与其沉湎于未知的恐惧,不如直面眼前的战事,尽自己所能,护身边之人,助曹军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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